中年人的白月光是通往地狱的伤 第一章 初恋，你好吗？我要结婚了

当年因为外公去世了，程峰简单的带了几套换洗衣服，就乘坐火车到了1000公里之外的外婆家。

虽然坐了快30个小时的车，但是对程峰来说还好，没有觉得多累，毕竟年轻。

到了外婆家推门进去，就见到外婆和小姨都哭成了泪人，一个50多岁的阿姨在安慰小姨，另一个短发女孩一直坐在外婆身边安慰。见到外婆和小姨，程峰的泪也流了出来，他一声外婆还没叫出来，嗓子就哽咽了。

小姨强忍着泪引着他给停放在地上的外公遗体上香、磕头、烧纸钱。他看见外公已穿戴整齐，穿的是日常的服装，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样，后来外婆告诉他，外公交待过，他百年归世不要穿那些奇奇怪怪的服装，穿常服就好了。

晚上，和小姨一起守灵，外公和外婆不是当地人，来家里吊唁的只的几个单位里的领导和小姨单位里的领导，白天那对母女就是小姨的车间文主任和她女儿程晓音，她家和小姨家住一条巷子。

三天后，外公就入土为安了。按照家里的风俗，没有让外婆去送外公，是怕老人家受不了刺激。

因为等工作安排还要几个月，妈妈让他在外婆家住一段时间，小姨去上班了，他可以陪陪陪老人家，让老人家不要觉得孤独和难过。

到外婆家一周后，程峰才和程晓音正式认识。那天，小姨和朋友出去了，外婆在客厅看着电视打着瞌睡，程峰听见院子有有人叫小姨的名字。他出来，看见程晓音，手上拿着本书，见他出来了，对着他笑。她笑起很甜，两眼弯弯的。

“咦，敏敏姐不在吗？就你在呀？”她的南方口音听起来像撒娇的语气

“是，我小姨出去了，你找她有事情吗？”他的北方普通话字正腔圆

“哦，是的呀，我妈妈叫我还本书给你敏敏姐，她不在，那我给你咯”她将书递过来

“好的，你要不要进来坐坐？”他接过书，一边打开铁门侧身让她进来。她摇摇头

“不坐了哦，要回去了，对了，我明晚约了朋友去爬南山，你要不要一起呀？”

她盯着他的眼睛问，眼神满是期待。他莫名的脸热起来，心跳加快，大胆的看着她，迎着她的眼神

“好，几点？”

“7点半哦，你能起得来吗？我在巷子转弯那等你，可以吗？”她笑得更甜了

他被她的笑容感染了，肯定的语气回答“能起来，可以”，他想告诉她，在部队的时候，可是天不亮就起来负重跑，7点半去爬山，已经很晚起床了！

次日去爬山的一起还有程晓音的同学小欧和男朋友小孙，四个人少男少女，往南山走。

南山就在镇中心，海拔400米500米的样子，镇上许多市民来南山脚下锻炼或者散步，也有一些喜欢爬上山顶的人，南山就是镇里一个免费的休闲处。

那次爬山，小欧和小孙在前面，程峰和程晓音在后面，程晓音一路上叽叽喳喳地给程峰介绍南山的一些历史故事。程峰十分认真地听着，回应着。

看着她因为边爬山边说话，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是汗，忍不住掏出早准备好的小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哎，你擦擦汗吧？”

“好呀，谢谢哦”她很开心的接过纸巾，在额头脸上认真地擦了起来，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边看着她，俩人挨得很近，她头顶刚好到他的鼻尖，能闻见她头发丝的香味，他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伴随着脸上发烫，他很快地挪开眼睛，不敢看她。她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也红了起来。

他偷偷看她一眼，发现她连耳朵都红了。他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种心跳的感觉来得太快，喜的是，她应该是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感觉。

后来的那个月，应该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吧，他在以后的岁月里常常这样想。

那时候，他们手牵着手，在西河镇上闲逛着，脚步走过小街，穿过小巷。那时候，南山脚下，他在前，她在后，在有月的夜晚，牵着手拾级而上，轻笑与低语漫过南山山野。那时候，他们静静依偎着坐在河边，他的吉他声与她的歌声在秋风里飘散，听小河的流水与他们合唱。

那时候，在桥墩下，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眼眸亮晶晶，他看着她的眼睛，他们第一次笨拙而深情的亲吻。那时候，在一起回家的最后一盏路灯下，他们紧紧地拥抱，希望时光能慢点再慢点……

他们相爱一个月后，他收到了家书，爸爸告诉他工作定下来了，要回去了。

秋天的夜凉如水，河的风也有了一丝寒意，默默坐在她的身边，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没有说话，她却已经猜想到，心里有一些悲伤，这就是命运注定吧，有聚就有散，她仰起头，举起手上的那瓶九江双蒸。对着瓶嘴，咕咚咕咚又辣又苦又呛的半瓶白酒下肚，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将剩下的半瓶灌进肚里，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喝酒，一下就醉了，头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满

脸都是泪。他的心脏揪了起来，他不舍得她难过，他原本只想能给她带来快乐。他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咸咸的，热热的。

后来，他告诉她，那次看到她为了自已喝醉，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心疼的是她醉酒了难受，欢喜的是知道她爱自己就像自己爱她一样。

记得那晚他们就这样静静依偎着，听河水的流淌声一听了一夜，吹西河的风吹了一夜。离别就在三天后凌晨三点，天色还没有开始亮，站台上很少人，他们一直都很沉默，直到上车了，他说，等我，很快就要来看你，还有，我会给你写信。她抿嘴点点头，列车驶出站台，慢慢消失在远方，失落与悲伤。

很多年以后，她都会难过，原来自己人生经历的第一次离别，是与他。也难过，原来忘记一个人，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后来，收到了他的信，告诉她，回去之后的生活，忙着办入职，办调动，忙着陪父母买年货，但是，很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北方下雪了，他思念她，他在家边上的北湖边喝醉了，嘴里念着她的名字，想给她寄几片雪花，让她看看雪的样子。而她，想抱抱他。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的，她等他来看她。他们有写不完的书信，有诉说不完的思念在里面，满怀期待地等着见面的那一天。

那天，她在宿舍，坐在床前给他写信。想告诉她，夏天很快要来了，可以穿短袖了。想告诉他，单位的木芙蓉要结花苞了，想告诉他最近单位里有点忙，她现在每周休息才回家里。想告诉他，她想他时就会翻出他的信，一封又一封地看。想告诉他，每次自已想写的话很多很多，但是又生怕他等太久，所以要快快回了信就出去寄。

那天，她和平常一样，将信封好，准备出去。这里，有人敲门了，室友芳回来了，告诉她，有人在外面门位那说找她，是个帅哥哦。

她的心跳一下就加速了，是他吗？是他来了吗？又有些不敢相信，上封信里，他没有说到过要来呀，芳说，快去吧，听说等你有一会了。

她带着忐忑的心情小跑着出来，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

他们相拥在一起，她想起早上刚数过他写来的信，有48封了，他们刚好分别了半年。短暂的相逢后又是长长的离别，在那个没有高速没有动车的年代，一对少年恋人要跨越1000多公里的相见，需要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的时间。

后来，收到他的信已经是第72封，距他们的相聚过去了三个月。她告诉他，自已要到更南的城市去了，同学在那边工作，可以介绍去她们公司。他说好：“记得要保重自己，等我，我会来看你”

来到了新的城市，她开始变得忙碌起来，音响厂生产部的文员是最忙碌的。她每天每个小时就要报一次数，将数据给到经理助理。每天要做报，做考勤，每天拿着申请单找不同部门签字。在不同楼层间穿行。

有时，偶尔在办公室静下来，听到流水线试机时放着张学友的歌，她就会站在窗边，想起他来。夏季，这边的天气很炎热，厂里的订单也最多。每个部门都紧张又忙碌，一周除了周日放假，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8点。

她仿佛只有在晚上才有时间给他写信，但又经常写着写着，又因为白天的工作太累，困得不行，睡着了过去。于是，她只能安排在周日放假才给他写信了，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太多，她每次都要写厚厚的一叠。

而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周给她写两封信，他的时光仿佛走得更慢些，他的信里是对她浓浓的思念和对日常生活以及工作淡淡的描述。她已经收到他第96封信，自来了苏城后，他们又分别了三个月，距上次见面，又是半年了。

她在信里问他，几时能见面？他说，很快了。

苏城的秋天还是很炎热，那是个周日的早上，同宿舍的几个文员都出去了。

她想，今天先睡个懒觉吧？晚点起来给他写信。但是却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楼下的宿管大姐，宿管大姐说：“那个程晓音在吗？有人找”她说我就是呢，走出来想看是谁找。

一眼看到那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面孔，心跳一下又加速了，是亲爱的他呀，长高了一点，面孔线条硬朗了一点，是她的那个少年呀，她强忍着激动，看着宿管大姐走了才一把拉他进来，关上门，一下子就跳起来，扑到他怀里，惊喜的问：“啊啊！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真的是你吗？是你吗？”

他点点头：“是我，是我，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呀”紧紧拥住她，感觉到就在自己怀里，小巧丰满的身体如此真实，她的熟悉的气息从他的鼻孔钻入，让他的一颗心咚咚咚地狂跳，他知道自已好爱好爱她，好想好想她，想让她和他永无远一起，不要分离。俩人一直抱着，很久都不会舍得松开。

他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和他在信里写的一样，要吻他她一百遍。她被吻到快要窒息，又喜又怕，喜的是他那么的热烈，怕的是，自己是不是要透不过气了？

他们渡过了甜蜜的七天，她白天上班，晚上申请了不加班，连着七个晚上，他们都在一起，手牵着手，出去吃饭，出去逛夜市，出去随便走走，更多时候，他和她在她宿舍的楼顶上，倚着栏杆拥抱着，吹着风，像是又回到了西河镇的西河边。

很多年以后，想起那次见面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他都还是无法释怀。

为什么，他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他，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

每一次见她，路途1500公里，转4次车，跨4个省，坐36个小时火车，加上回程，来一次，就要在途中72小时，三个白天三个黑夜，因为想她，而并不孤独。

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短发、小巧、活泼、爱笑、有点像在撒娇的南方口音。想她温热而又柔软的娇小身体，伏在胸前的小脑袋，一头短发乌黑柔亮。想她抬起脸来看他时，甜蜜炙热带点羞涩的眼神，柔软嘴唇和那粉红脸庞，让他总是有想亲吻她的念头。

想她在信里写的每一句话，包括那首句诗：

“愿天长地久，你永是我的伴侣，我是你生生世世，温柔的妻。”

—席幕蓉《伴侣》

每次想到那句诗，他久久都无法释怀。为什么说好的，生生世世，最后，你却选择了人间蒸发。最后一次见她，刚好是相爱两周年。依旧是甜蜜的相聚，难舍的分离。

长途候车室，她一直依偎在他的怀里，他说想永远都不要分离，她说好的。他说，去他的城市吧，和父母说过了，都知道因为想她在大冬天喝醉酒，她“嗯”了一声，娇小柔软的身体和他贴得更紧了。

他低下头，看见了她脸庞上的泪水，他心疼地亲亲她的额头，轻轻地抹去她的泪水，虽然每次离别，她都会落泪，但他还希望她开心地笑，不想她伤心的哭。

他万万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刚到家就收到她的信，没有往日甜蜜的语言，只有短短一句如晴天霹雳：

“亲爱的，我们还是分手吧，勿念”

永远爱你

他执著地给她写信，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她的诺言，为什么要选择放弃？不是说了生生世世吗？她一直都没有回信，后来，信开始退回来了，盖着邮戳“查无此人”。

他经历了大半年昏天黑地的日子，不知道喝醉多少回，对她的情感从不理解到怨恨、从愤怒到悲伤、最后被无穷的思念打败，他发自心底地原谅了她，只想爱她。

夜深人静时他一个人在房间听着理查德的那首《rightherewaiting》（此情可待），沉缅在对逝去爱情的怀念中。Whereveryougo（任凭天涯海角）

Whateveryoudo（任凭天马行空）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此生为你守候）

Whateverittakes（莫道付出天大代价）

Orhowmyheartbreaks（莫道我心破碎）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为你在此地守候）

很多年后，他还是会忍不住回味他们共度的时光，总感觉一切就发生在昨天，所有的记忆都那么清淅，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拥抱和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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