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云树渺相迎,山县烧余祗故城。鸡犬不闻仍禁火,经过转见乱离情。
……
贞观十七年。
均州郧乡县。
又是一年寒食日。
汉江水畔,少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钓竿,目光空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怔怔出了神。
少年名叫陈冬。
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终于,他不得不被动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三日前的一场天雷地火,带走了老陈家除陈冬外,所有嫡庶的性命。
确切的说,原本的陈冬也被带走了,连渣滓都没能留下。
否则,仅凭一名奇装异服从火场中走出的李鬼,又怎会被一众奴仆错认成老陈家唯一的幸存者……
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怎么掰手指头,陈冬也都不过14岁……
甚至严格算起来,还有可能是个负数。
就这般一猛子投身成为穿越大军中的一员,何德何能?
虽说身为扑街写手的老父亲为了能让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强将那本厚厚的《资治通鉴》掰开揉碎了喂进陈冬的五脏庙。
却也只让他主攻贞观初年那些早已发生过的狗屁倒灶事儿!
难怪一辈子扑街……
简直连儿子都坑……
如今可是贞观十七年!
雉奴马上就要摘下颗大桃,只等六年后,天可汗撒手人寰,风风光光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之后便是脑抽界的一朵奇葩王皇后,使出那招令人拍案叫绝的“迎武入宫”,堪称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进也就进了,他皇上的后宫就算再大,跟自己也没个一毛半毛的关系。
然而,正处于叛逆期的孩子李治,更是各种骚操作不断,为了恶心舅舅长孙无忌,紧接着便搞出个废王立武,日月当空、二圣临朝……
为媚娘建立武周伏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时期,朝堂之上可谓乱的一匹!
傻叉才去趟这滩浑水呢~
好在陈家身为万恶的地主,虽称不上家大业大,却也坐拥良田万亩。
再加上均州这地方,山高皇帝远。
只要不跟即将被赶出长安,过来均州养老的短命鬼信阳王李泰产生肢体接触。怎么看,自己都不像会被卷进朝堂漩涡的短命面相……
放下心来的陈冬,笑眯眯的收了钓竿,提起被他沉入水底的空鱼篓子,起身折返陈家庄。
……
前两日淋了场春雨,道路显得有些湿滑泥泞。
生在温室里的花朵结结实实摔了十好几个屁股墩儿,终于摔进了庄子。
一众佃户围上来,关切的嘘寒问暖。
习惯了人情淡漠,不知对面是何人的现代社会,陈冬表示自己很不适应。
逃也似的跑回朴实的佃户们夜以继日帮陈家修葺的宅子。
倚靠在紧闭的大门上,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脸的心有余悸。
简直恐怖如斯……
“大郎~”
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竟幽怨婉转着刺进了陈冬的耳朵。
入目是一片肃穆的白,老管家不知何时,到了陈冬近前,神情悲戚,须发焦黄如狗啃。那是前几日舍身救火,叫火燎的。
“家中适逢大难,往后一直到头七,您都该好生在灵前守孝才是~”
陈冬却是把脖子往前一伸:“杀了我,如此也好下去陪弟妹爹娘~”
“呸呸呸!说的什么混账话!”
良久,老管家一声叹息。
“唉~莫要再胡跑了,让人撞见总是不好,说不得要留下个不孝的骂名。”
陈冬敷衍点头,心中却不以为意。
在陈冬的认知里,每日上几柱香,烧些纸钱,就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真要让他一连七日跪在祠堂祭拜一屋子不认识的魂儿,总觉着虚得紧又瘆得慌……
哪怕他们都姓陈,说不得祖上同出一脉。
可也未见得有准儿不是。
至于老陈家的那些祖业,不接盘等着便宜朝廷吗?
又不是借尸还魂……
咦?
这么算起来……自己貌似还真不欠他陈家的~
嗯。
只是那老管家的背影,看上去着实有些萧瑟……
“改天哄哄就好了。”
三进的宅子,走走停停,约莫五分钟,才到内院。其间遇上胡账房,杂役栓子,护院陈忠全,便也打声招呼。
院子里有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怯生生站在那里,模样甚是俊俏。
她叫小笛,陈府为充门面,含泪买下的唯一婢女。
“帮我备些吃食来。”
几日下来,却也养了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恶习。
即便大唐的吃食在陈冬看来着实寡淡了些,可这几日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他,却也没心思像那些穿越者前辈一般,毫不犹豫乃至奋不顾身的投入到改善大唐民生的伟大事业中去。
说到底,陈冬也才只是个14岁的孩子……
小笛脆生生应了声“是”,看那萝裙下飘飞的步伐,明显是想蹦哒两下来着。
好在不大聪明的小脑瓜总算及时想到主家刚逢了大难,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合适,才堪堪止住……
陈东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索性摇了摇头,佝偻着小身板儿,颓丧地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出神地望着院落中央那棵歪脖树。
真拧巴。
跟照镜子一样。
……
饭菜是老管家送来的。
一碗热气腾腾的饽饦。
递给陈冬之后,老管家却是静静立在一旁。
明显没有要走的意思。
“什么事,说吧。”
陈冬拿筷子戳了戳碗里泛黄的面片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口。
老管家紧紧攥了两下拳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大郎~”
“停!以后换个称呼,就叫少爷吧。大郎……尤其你叫,听着怪慎人的……”
陈冬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少……少爷。”
老管家虽然感到奇怪,却也没多说什么,眼下还是正事要紧:“您可还记得,去岁老家主曾为您说过一门亲事?”
???
“你……”
许是怕陈冬拒绝,老管家忙接过话茬儿:“是,照着老理儿,少爷您该守孝三年才是,可您打小儿身子骨儿就弱……”
“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一听您是个……是个病秧子……都不愿嫁过来……”
“老陈家列祖列宗保佑,自从府上走水以后,您看上去倒是壮实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眼下还是要抓紧时间为陈家延续香火……”
“当然,这桩婚事,定是不能大办的。”
“好在,那吴家左右不过一介商贾,届时从府上发顶轿子,直接把人接来便是。”
“吴家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昨天下午还差人来说了这事儿,不过少爷您偷摸溜出去了,老奴也不敢做主应下……”
“唔……”
陈冬眯了眯眼睛。
“这个年纪,身体也确实有些反应了……”
“即便暂时圆不了房,养养眼总是可以的嘛~”
“嘿嘿嘿……”
“那什么~老管家啊……”
“不知这吴家小娘子……”
“年芳几何?”
“相貌可清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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