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朱高煦的藩王车架,逼跪丞相之子胡文正的消息迅速传遍宫廷内外。
老朱与马皇后自然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于是……
丞相夫人胡氏先被马皇后的侍女玉儿领入了宫中,朱高煦也紧接着被传唤。
殿内。
胡氏心有戚戚的道:“禀告陛下、皇后,高阳郡王与文正在街上发生了一些小误会,以至于皇家颜面受损,皆是妾身教子不严之过,还请皇后与陛下责罚!”
胡氏很清楚。
这个时候马皇后让贴身婢女玉儿出宫召她,意思就是想压下朱高煦所犯下的事儿。
君臣有别。
胡氏自然不能跟马皇后对着干。
“哎!都怪高煦生性顽劣,让文正受委屈了。”
马皇后轻声道:“胡夫人应该还没用晚饭吧?玉儿,给胡夫人赐座。”
玉儿应声让身后的两位侍女搬来椅子。
尔后她则上前缓缓将丞相夫人扶起。
胡氏满脸受宠若惊的道:“陛下、皇后……”
“既然来了,便一起用顿饭,无需想太多。”
老朱摆了摆手。
胡氏连连行礼谢恩。
一顿饭。
代表了皇帝给胡家的一个台阶。
胡氏自然得恭恭敬敬的接着。
饭桌上。
马皇后与胡氏闲聊了几句家长里短。
老朱倒是没怎么插话,毕竟妇人之间的聊天,他没啥可参与的。
忽然。
胡氏想了想,转而道:“陛下、皇后,前些日子臣妇听说一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兵卒,他们的妻子生计十分艰难。而一旦入了军籍,她们又没法改嫁……臣妇闻之,相当感慨。”
大明的户籍是从前朝的基础上做了精简。
分别划为民户、军户、匠户等籍。
首先民户专职务农,并向朝廷缴纳农业税,并且也要服从朝廷的徭役征召。
军户的义务是屯田,服兵役。
匠户则是必须为宫廷、官府及官营手工业服劳役。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马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她们的丈夫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独留下妻子既要孝顺父母,又要拉扯孩子,有的迫于生计,甚至偷偷去……”
马皇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古代的平民男子不容易,女子更加不容易。
马皇后贤明心善,胡氏提起这个话题,她一定会接着往深了去聊……
“重八!军户妻子不能改嫁究竟是谁规定的?”
马皇后紧蹙眉头的询问道:“那么多年纪轻轻的寡妇,她们有的才十五六岁就没了丈夫,家里内外全靠她一个人操持,这如何能行?”
“就是咱规定的!”
老朱放下手中碗筷,沉声道:“当兵的征战沙场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挣取军功,好庇佑爹娘孩子?难不成你让咱告诉那些为国捐躯的爷们儿,只要他们战死,老婆立马就改嫁了?”
老朱反驳的十分强硬!
站在帝王的角度,为了让军队具备战斗力,自然得打消兵卒的后顾之忧!
即:哪怕他们战死沙场,爹娘孩子也照样有人养!
至于是否对军户妻子有些不公平……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公平?
老朱顾不了那么多!
男人卧冰尝雪的征战沙场,女人就应该余生撑起一整个家!
这就是责任与义务!
“重八!国家已经趋于稳定,你不能连寡妇的婚嫁都限制,她们有的连孩子都没生,你让她们下半辈子怎么过?”
马皇后身为女子,她十分明白女子的不易。
“哼!”
老朱态度依旧坚硬的道:“无论是皇家还是平民,男人死了,女子要么操持老幼,要么……殉葬守节!”
大明皇室有个规矩,妃嫔无所出者殉。
也就是说,不生个一儿半女,皇帝一旦有什么事儿,所有妃嫔都得死。
当然!
此举不仅彰显了老朱的霸道,也可以有效限制帝国外戚势力的发展。
因此朱元璋对于女子的苛刻,确实存在他的道理。
军户女子不准改嫁,打消了当兵的顾虑,提升了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皇室妃嫔的殉葬守节,则是避免大明走上汉朝外戚屡屡篡权的老路。
“重八……”
马皇后差点就跟老朱吵上一架。
但碍于丞相夫人胡氏在侧。
她硬是压下了情绪。
这时。
胡氏连忙跪地施礼道:“刚刚都怪臣妇提及军妻后半辈子的生活艰难,以至陛下与皇后不睦,臣妇死罪!”
胡氏叩首,从态度礼仪方面,她没有任何毛病!
可老朱却看的直皱眉!
马皇后扶向胡氏,道:“此事本就难以兼顾,不怪你。”
胡氏顺势缓缓起身:“皇后娘娘,臣妇觉得……现如今燕王殿下主持北方军务已过数年,或许他对军户的寡妇,有着更为妥当的安排也说不定!”
朱元璋:“……”
马皇后:“……”
殿外刚刚到来的朱高熙:“……”
胡氏此话一出。
大明帝后与燕王之子都瞬间明白了过来。
感情胡氏绕了这么一大圈子,为得就是给燕王朱棣出难题啊!
事关军户利益。
又涉及男女对立之争。
这个难题……明摆着是胡惟庸想让朱棣好好喝一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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