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木叶河 第6章、一根筋

闻声木叶河 江城留梦者胡腾 军事历史 | 历史传记 更新时间:2022-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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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能遇上不凡人物,凭运气。

有闲站大枫树下,我哥俩惊叹,好大的树啊。却有人摇头:“这算得啥?”

他嘴里露着颗银牙,别致的,腰间挂只满身磕伤的军用水壶。跟去他家,见到张雕花大方桌。手抚桌面,实润如玉石,敲掂敲掂,又沉又硬。细看桌面,他家土改分得的这方桌,竟是块无缝的整木,试想,这曾是怎样的撑天之躯。

这看来不起眼的精瘦汉子,却不简单。他也曾入朝参战,但比齐巴子有能耐,看不出吧,是战功赫赫、闻名山乡的英雄。

亦或受土家人尚武习俗的熏陶,亦或是攀枝上树摘茶果、丢石子赶牛,对臂力的特殊训练,他的手榴弹扔得又远又准。更令人叫绝的是:他善于琢磨,可以根据距离,估算出拉环后的延迟时间,扔出去,如同“制导武器”一样,精准地在敌群上“凌空爆”,一死一片,当得门炮。为此,还为其专配了两名副手,一人负责搬运,一人帮着拧盖、递弹。那水壶,就是次庆功会上,师长亲自留字赠与的私人纪念。而他荣获“战斗英雄”称号,却出自一次打坦克,与他肚子那道瘆人的长疤有关。

回国转业,给安排在县邮电局当头儿。可还没去报到,就接到“暂时回家等候”的通知——那多的红花绿柳任海选,他怎偏偏就相中个划了地主成分的姑娘“荞花”。敌对阵营,近乎荒诞的成了一家,还怎谈阶级路线。

莫不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连区上个什么不相干的主任,也风风火火几十里前来挽救。小屋窗下,手拉手,跟他谈人生,谈立场,谈阶级斗争,谈一个革命功臣,永远是握枪的战士,睡觉都该睁着只眼。是的,谁还没个发昏时候?好比自由自在长大的牛犊,头回耕地套枷,呵斥胁迫下抹几把鼻涕泪的就顺了。但说了千千万,顶不住与现实脱节的人一句话“大不了回来种地”。他油盐不进。倔种,安上根尾巴就是头驴。

还别不信,一个“暂时回家等候”,等了一生。

照实说,且不论英雄不英雄,谁都看不惯他嘴里那颗银牙,没点英雄样。看不惯他几年回来,就把天天下肚的土豆叫“马铃薯”,二气(轻浮)。更看不惯他那勾魂狐精样的老婆荞花,走路作态,伢都到处跑了,还嗲声嗲气,患什么寒腿,都惯出来的。可他倒蜜滋滋跟人炫耀,老婆赶集,一双绣鞋总没鼻子没眼(踩脚是土家男女示爱方式)。还发飙,几十里山乡,没谁赶上她漂亮。

时代的逆行者,被遗忘般待定的身份,可谓倒霉透了,都以为他会悔得撞墙吧?而他,自我感觉则完全像个成功人士,还給人传经:人哟,穿得几多吃得几多噻,找个真心相好的守一辈子,喝口凉水都清甜。他裹着包布,枯草般的头发过早的白了不少,额上刻的几道深皱,与同龄人相比,长得明显有些着急。但他知足,时常拿邻队同去朝鲜,没能活着回来的战友作比,打心底的知足。

有这对红黑的绝配,大家就把齐巴子挂嘴边的朝鲜半岛格局,送他作了大名,“半截红”。上半截红,下半截……下半身动物,就甭说了。你懂的。

每到冬来,即他家祸临日。

照例,各生产队长、队副,以及会计、保管、记工员,全公社虾子、虫子级干部,都一网捞去,公社礼堂听报告。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台上,公社书记红着脸,坐桌前举着食指,不温不火。从没个讲稿,却能讲整天。

台下烟子滚滚,冷地上,横着些冰凉的剥皮的杉树,当坐凳。两、三百听众,围着些乌烟瘴气的火堆,蜷蹲着。烤完前面烤背面,烤暖胸口烤冷胯。

虎头山下(大寨),整齐划一的漂亮住宅,免费的集体学校、幼儿园,拖拉机奔驰在人造平原上。核桃林山、钢筋水泥田坎、尺把长的玉米棒,堆得冒尖的座座粮仓。

真实与虚构的奇异结合,就如今搞“传销”的套路,几周、整月的全封闭式洗脑,给长年吃不饱饭的人们,大灌心灵鸡汤。而书记的红脸,却纯属生理原因,太壮,内火旺,冒出些芝麻大的红点,泛滥成片。

可现实,即便空对空的精神享受,哪样不靠物质支撑。公社派下地、富人家送炭,承担供暖。于是就见着半截红家三口,去十几里外钻山林,烧地炭(灌木烧成的一种末状炭)。

一次打柴,春儿撞见这归家的三口了。烟火熏得一脸黢黑,只见白眼珠转。半截红胸挂那水壶,背着老婆下山,爷俩一前一后,长声短声地唤“仙女”。

做活时,春儿别着颈,把这暖男的缠绵,给当众哼悠出来。那甜蜜、缥缈的颤音哟,听着肉麻。妇女们满脸通红,都不作声,死都不信,说半截红没个男人样。话里都一股醋味,眼馋那细长眉眼的婆娘命好。

说句公道话,我从没听过他管土豆叫“马铃薯”,更没听他讲过下流段子;顶多,就露出那银牙,青涩的附和着笑笑。我认定他唤仙女的传闻,纯属春儿胡编,因为他一向稳重少话,哪会那出格。就叫老婆“荞花——”,也都轻轻的,润润的。

建房,历来为农耕民族的终极追求。土家吊脚楼,传承了“干栏”式建筑带廊的遗风,依山因势,御山洪防野兽,更是集建筑、雕刻于一体。

当年,趁着人民公社化,山林权模糊的机会,人们都热火朝天的砍树,精明地大建私房。虽无力比照先辈豪华,也无不是大捞一把收手。而半截红的特殊身份,让他不敢随众,一家三口,如今仍蜷在往水井去路边,土改分的间破房里。

建房风刮过,不准砍树了。遍山石头多的是,每天下工,半截红哼哧着挑一担回。“红黄牯,黑卵包——另外是门经”,号称要“挑”幢房子出来。

日日落在收工回家队伍后,压得呲牙咧嘴的,他长年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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