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镇鬼人 第一章撞鬼

我今年十八，初中文化，我是个孤儿。

小时候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印象里只记得，父亲经常和一位穿着破烂的高大黑脸汉子来往。

后来父亲就死了，听邻居说是欠下赌债跳楼了，没过多久我母亲也跟着别人跑了。

好在后来拆迁赔了一大笔钱，我得以苟活到现在。

初中读完后我就辍学了，和几个臭味相投的同学来到了鹏城打工。

最初进了电子厂，后来因为剥削太严重，转而另寻他计，机缘巧合之下为马交的几个赌场当起了叠码仔，生意还不错，和几个初中同学开了间小工作室，专门负责与马交对接。

可以说我的人生是烂透了，一眼就可以望到头，正如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孙无为。

这天天气不好，下午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我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和两个同学在玩21点。

我叼着根烟，一点点的晕着牌，旁边一直在观战的伍涛兴奋的喊道：“三边，三边，三边！”

随着牌一点点晕开，我一把将牌甩到桌子上，骂了句脏话，查了五百块扔给坐在对面的邹俊，刚要重新洗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我呼了口烟，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我嚼着槟榔，含糊不清的说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接着用如破锣般沙哑的声音问：“是孙先生吗，我想去马交玩玩，孙先生有路子吗。”

我意识到有鱼上钩了，猛吸一口烟说道：“嘿嘿，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不过老板，得先验资，这个规矩你懂吧？”

“懂、懂！晚上我请孙先生吃个饭吧，在好顺来，就离您工作室不远。”对方连忙应道。

确定好时间后就挂了电话，我回过头来冲着伍涛晃了晃手机，伍涛也明白我在炫耀，给我比了个中指。

我嘿嘿一笑，也没理他，灭了烟就走出了工作室，打算回出租屋洗个澡，收拾收拾，奔赴待会的饭局。

出了门雨正好也停了，艳阳高照，空气都是湿漉漉的，想到今晚有生意，我心情也不由得愉悦起来，嘴里哼着歌朝着出租屋走去。

路上经过一个小公园，看见某个小摊前围着一圈人，好奇心驱使下我也凑了上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个算命摊。

摊主是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二十上下，穿着泛黄的背心配黑色短裤，坐在摇摇欲坠的小马扎上，脚上的人字拖还在脚尖上一挑一挑，加上严重的黑眼圈，看着极其不可靠。

可在摊前却有好几个人排队等着算命，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只见他蹲在地上搓着双手，满脸迫切的问道：“大师，你看看我老婆到底有没有出轨？”

这位大师打了个哈欠，随即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大师”声音时大时小，我好奇的凑近了点，终于断断续续听见了大师念叨的话：“观山大爷显灵……出轨……”

听到这里，我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惹得众人纷纷回头，我捂着嘴巴摆了摆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可大师却不干了，睁开眼愤怒的看向我：“你什么意思？我在做法，你这一打断就算不成了！”

听见大师的这一番话，中年人也不乐意了：“你这小子，大师在帮我算卦，你来瞎参合什么？”

我也来火了，指着大师说道：“你少在这给我骗人，还什么观山大爷，道教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

大师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妈的，老子还不算了，好心结善缘被当成骗子。”

中年人伸手想留，可大师速度极快，像是在躲着什么，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就走了，我冷笑一声，骗子就是骗子，也回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我就到了出租屋，看了看也快到约好的时间了，我叼了根烟就朝着浴室走去。

洗澡时想起这个所谓的大师的话，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越想越好笑，直到出门赴约都没停下。

“观山大爷，哈哈哈哈，真好笑。”我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奇怪的回头一看，竟然是下午那个算命的青年！

“干嘛？要打架啊？”我斜着眼睛看着他。

青年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开口说道：“你今天坏了我的生意，你得请我吃饭！”

我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你这种江湖骗子，被我揭穿了不赶紧换个地方，还想让我请你吃饭？”

青年嘿嘿一笑：“哎呀，这不是今天没收入吗，您也不是个缺钱的主儿，就当结个善缘。”

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赶紧滚，我还有事，你别跟着我了啊，我脾气可不好。”说完便朝着好顺来走去。

到了好顺来楼下，我刚掏出手机。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就迎了上来：“您就是孙先生吧？我今天下午和您联系过的，我叫李明！”

我虽然奇怪，电话里的人声音明明沙哑又低沉，而面前的人声音却很正常，但还是点了点头：“李老板是吧，我们找个包厢说。”

刚要抬腿，突然胳膊就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又是这个所谓的大师。

青年一脸贱笑的看着我，开口说道：“表哥，你刚出门的时候忘了给我留钱啦！你给我点钱，我去对面的面馆吃个饭。”说着指了指饭店对面的面馆。

我心里暗骂，可脸上没表现出来，笑呵呵的掏出钱包抽出一百递了过去：“快去吃吧，吃完了赶紧回家！”我特地把回家两个字念的重了一些。

青年笑嘻嘻的摆了摆手就走了，旁边的李明看着青年的背影说道：“孙先生，你这表弟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进了包厢后，我迅速进入正题，开口说道：“李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资金够的话明天我就可以把你送到马交去，但你得先让我验验资。”

李明连忙点头，给我递了支烟：“我懂我懂，孙先生，等菜上齐了以后我给您出示证明，不然待会服务员进来不方便。”

我点了点头，接过烟点着叼在嘴里，掏出手机随意刷着新闻。

不一会菜就上齐了，服务员微笑着问我：“先生，您看需不需要把多余的餐具收起来？”

我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机，服务员收好盘子后就退了出去，我抬头刚想说话，发现李明身前的餐具也被收走了。

我起身去找服务员，边走边说道：“这里的服务员怎么回事，不长眼睛吗，我面前好端端坐着个人，还把餐具收走。”

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李明的声音：“不用去了，孙先生。”

我奇怪的回头问道：“怎么了，李老板，这没餐具你怎么吃饭？”

李明嘿嘿一笑，声音空洞而沙哑：“服务员把餐具收走了很正常，因为他们看不见我。”

我心里一跳，但脸上还是哈哈一笑：“李老板，你这开的什么玩笑，等我一会，我这就去给你取餐具。”

说着就转身开门，可无论我怎么使劲，门把手依旧纹丝不动。

“唉，你怎么就不信呢。”李明又开口了。

我连忙回头，后背紧贴着门，看着李明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李明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嘿嘿的笑了起来，越笑脸上的幅度越大，而皮肤也开始簌簌簌的脱落下来，皮肤脱落的地方露出了原本的面孔，竟是一滩滩烂肉，偶尔还有几只蛆虫钻进钻出，不时得还往下淌着脓水。

接着包厢里也开始发生了变化，画着精美墙画的墙壁开始脱落，变得斑驳起来，脱落的墙面空洞洞的，似乎里面还有另一个空间，一眼望去就像深渊一般，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息，木质的桌椅也开始快速的风化，变得摇摇欲坠，似乎一触摸就会变成一滩尘土。

这一切变化，其实就发生在一瞬间，但在我的心里，就像过了数百年，数十年。

黑暗慢慢的从墙壁驳落而形成的黑洞中侵蚀进来，包厢里的灯光逐渐变得昏黄起来，接着一闪一闪，随时处在熄灭状态。

恐惧，逐渐从心里爬到我的脸上，我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知道，自己撞鬼了，我也知道，自己马上死了，现在一切都对上了，为什么他的声音不对，为什么服务员对这家伙视而不见。

因为他是鬼！

我颤抖的对“李明”说道：“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

“嘿嘿嘿，我不要你的钱，不过你不是干赌博勾当的吗，这样吧，我们来赌一把。”李明开口说道。

我已经因恐惧而说不出话来，嘴里机械式的重复着：“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李明”似乎已经不耐烦了，猛的张大嘴巴说道：“我让你闭嘴！”脸上剩余的皮肤也随着这大幅度的动作，全都脱落了下来，变得更为恐怖。

我见此情景立马闭上了嘴，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下意识的就把头磕在地上。

李明又笑了起来，用空洞的声音说道：“诶，别这样嘛，孙先生，我说了，我们来赌一把，输了我就杀了你，嘿嘿嘿嘿。”

我一听连忙抬起头来，抹了抹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满怀期待的说道：“那我赢了呢？可以放我走吗？”

李明还是笑着，不说话，招了招手，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站起身来，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了餐桌前，一拉椅子就坐了下来，摇摇欲坠的椅子竟然撑住了我的重量，并没有倒下来。

李明随手一挥，腐烂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幅崭新的扑克牌，伸出已经化为白骨的手把牌推到了我面前：“孙先生，洗牌吧。”

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捧起扑克牌，颤颤巍巍的拆开了包装，李明见状笑道：“孙先生，你这样可不行，待会洗牌的时候如果牌散了，可是有惩罚的哦。”说着又笑了起来哦，沙哑的声音就像指甲挠过黑板一般，吱吱作响。

我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李老板，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啊！”话没说完，我的左手一痛，小臂就掉了下来，巨大的疼痛感顿时侵袭了我全身，我不受控制的捂着断掉的地方大喊起来。

李明伸出手敲了敲桌子：“孙先生，不要再说废话了哦，不然下一次掉的就是你的脑袋。”

此时我知道，只能和这只鬼赌了，赌赢了它说不定会放我一马，如果赌输了……

想到这里，我只能默默的用仅剩的右手开始洗牌，胡乱的切牌，重叠。

李明伸手揪着脸上的蛆虫，就像人在扣青春痘一样，开口说道：“嗯…玩点什么好呢？对了，就完炸金花吧，三局两胜，你赢了两局我就放你走，但你只要输一局，我就要你另外一只手，怎么样，我这个提议是不是很不错。”说完又开始神经症的大笑起来。

我只得默默的发起牌来，一人发了三张。

李明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牌，嘿嘿一笑：“孙先生，开牌吧！”随即把牌甩到了腐烂的桌面上，7、7、Q，是一副不大不小的排面。

而我一张一张的翻开了面前的牌，J、J、K！第一局，我赢了！

李明阴阳怪气的笑着，也没生气，伸手示意我接着发牌。

我浑身颤抖的每人发了三张，牌刚发完，李明伸手一掀就摔在桌子上，5、5、5！

而我用右手缓缓的掀开了牌，5、8、10，是一副杂牌！

看见这副牌，我的心里一紧，还没等我有所反应，李明就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豹子5！孙先生，不好意思啦，你的另一只手我也要啦。”李明说完，我的右手也开始失去知觉，从小臂处断开，掉在了地上。

此时我突然感觉裤子一湿，低头一看，我竟然失禁了！

而李明也注意到了我的情况，盯着我扬了扬头，空洞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孙先生，用嘴发。”

我只得无奈照做，用嘴衔着牌一张一张的发了起来，眼泪和鼻涕都糊在了牌上。

李明也不介意，伸手就把牌掀了开来，2、3、5，是个最小的杂牌，只要我运气稍微好一点点就能赢他！

这牌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我用嘴叼着牌就翻了过来，可眼下的一幕让我张大了嘴。

这三张牌竟然是空白的！

我呆呆的望着三张空牌，李明也凑了过来看向牌面：“哎呀哎呀，孙先生，你运气不太好呀，竟然连最小的牌都比不过呀。”

李明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开口说道：“嘿嘿嘿，孙先生，没办法了，你还是安心的去死吧。”

说完手伸向了我的脖子，指尖微微一划，我的皮肤就被割裂开来。

“求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我能做的就只有哀求它，求这只恶鬼放过我。

“不行啊，孙先生，你必须得死。”李明冷笑着，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顿时绝望蔓延在了我全身。

“表哥，一年的饭怎么样？”就在这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

李明猛的一回头，看向腐烂的包厢门，原本紧闭的大门现在竟然打开了，门口一个青年打着呵欠，歪歪斜斜的靠在门框处，门外仍是一片黑暗，微笑的招了招手：“您好您好，免贵姓陈，要算命还是驱鬼？”

我一见这青年，就像看见了救星，也顾不上掐着我的李明了，开口大喊道：“救我！快救救我！”

青年刚要说话，李明就冷笑一声：“又是个来送死的，也行，你们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青年靠着门框用小拇指扣了扣耳朵：“要我死？上一个说要杀了我的恶鬼已经投胎转世了。”

说完用嘴吹了吹小拇指，开口说道：“你说是吧？观山大爷。”

话音刚落，青年身后突然睁开了一双血红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