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是修仙界的圆 第十一章

程楚毫不留情地将她师父吩咐要留下来的长发剪短了，长发麻烦，她不愿意留，不过剪下来的也没有丢，留在了房间里。

醒来的这几天，喧天门的人来了不少，程楚以后便是定居在紫云殿里，不再回喧天门住了，但是她还是想亲自回一趟喧天门看看。

出门前，她看见一个熟人。

是在莲花潭洞认识的刘魏然，三年不见，她长成了大人模样，小伙伴也一样。

如今的刘魏然不再是小跟班，也没有轻易哭鼻子。

但是，也许当初情谊深厚吧，见到程楚时，他还是红了眼眶。

看着一直忍着眼泪的刘魏然，程楚递给他一条手帕。

刘魏然不敢接，为了不让女神为难，他瞬间将眼泪收了回去，露出笑，将很想说出口的话告诉程楚：“程楚，你长得真美！”

这话，八年前他第一次看见程楚的时候就想说了，但是他怕被人笑，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来。

程楚扬起唇角，低头轻笑。

随着她的动作，完美的下颌线展露出来，经过三年沉睡，程楚有点肉肉的脸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线条流畅的鹅蛋脸，下巴尖尖，格外精致秀气。

其实不止这点变化。

程楚的五官本就有种精雕细琢的精细感，突破仙关之后，她的模样悄然变化，如果说之前是工匠精心打造的作品，那么现在就是天神花费身心捏出来的神作。

刘魏然会红了眼睛，不是程楚以为的情谊深厚，而是因为他第一眼看见全新的程楚就知道，他还没有得到，就要失去了！

呜呜呜呜，此情此恨，绵绵无绝期呀！

等程楚抬起头来，看见的是刘魏然抓起她的手帕就跑，脚步慌张忙乱，连头都不带回的。

本来想问他怎么还没有突破九重天，说好的突破九重天再来见她的呢？

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程楚打算重新出发，去喧天门。

才走到宫殿门口，看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走来。

单纯穿黑袍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几人身上却散发着阴气，分明就是魔道之人。

程楚虽然不是很乐意奉陪，却也好奇这伙人有何贵干。

仙魔两道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下界的修行者亦是如此，没想到她才醒不久，就有修魔者找上门来。

可惜几人好像真的有什么紧要事一样，看都没有看边上的女子一眼，急步跨入宫殿。

程楚眼角抽了抽，当即飞身而上，越过殿门，停在了人群前面。

刚才只是没注意，如今程楚飘然落在眼前，周身散发圣洁之气，如果认不出来这是突破仙关的喧天门程楚，那曹盟就白白活了这四十余年。

“见过仙君！”

随着曹盟的一声恭敬之呼，后面四人也连忙低头弯腰。

程楚觉得稀奇，这是她第一次见过魔道的人，之前从来都只是听闻而已。

少女神色庄严端重，她颔首问：“你们是来见我的，所为何事？”

就在程楚自己琢磨胡想，以为是修魔界发生了什么难事需要她帮忙时，曹盟情真意切地看向她：“仙君，您可有傅叶的消息？”

听到“傅叶”这个名字从魔修嘴里说出，程楚眼神一滞，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修魔者面容深沉，神色阴厉，不苟言笑，冷漠无情……但是眼前人其实情况不像传闻中那么慎人。

除开脸上的黑气来看，他长相阴柔，倒是真有几分像傅叶。

心里有几分不真切的猜想，程楚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仙君大量！我是傅叶的舅舅！”曹盟激动道。

他等程楚苏醒等了三年，为的就是问她可知道傅叶的下落。

当年傅叶突破九重天的消息传出，他开心坏了，谁知道后来却一直没有了动静。

曹盟记得傅叶说过，他的身份是云杉仙君的徒弟的徒弟，后来，云杉的徒弟程楚突破天关，名扬万里，曹盟便将希望寄托在程楚身上。

但是话一说出，气氛好像有点不对，眼看着程楚的脸色从温和明丽变得冷淡无情，曹盟小心翼翼道：“我担心他安危，如果仙君有什么不便，我也能理解，只求能告知我他是否平安......”

“我不知道。”程楚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也许这就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吧，“你需知，我跟他已经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了，这八年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曹盟一震，八年，那不是比他跟傅叶分散得还久？

程楚看出曹盟的惊讶：“还有一事你可能不知道。”

曹盟看向程楚的双眼，预感不是好事。

程楚微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她道：“我跟傅叶，早已不是师徒。”

曹盟：“......”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曹盟太想当然，他以为自己身上浅淡的魔道修为与黑气不会被人识破身份来历，殊不知，破心境的人，一双眼睛比照妖镜还灵，将他修魔者的身份看得透底。

迷茫间，曹盟以及他的四个小弟，被程楚扫地出门。

关上宫殿的大门，玉手一挥，门上浮现四个以青色灵气写出的大字：“谢绝会客”。

在四五个魔道菜鸟的惊叹声中，程楚飞身前往喧天门。

上了鹤鸣山，程楚发现，门口居然没有白鹤站着。

刻着“喧天门”的石碑依旧又烂又小，并没有因为程楚成为名副其实的仙君，住上了豪华富丽的宫殿，而改变。

程楚站在门口，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听着陌生又熟悉的呐喊，师门里的人纷纷奔涌出来。

师门里还有挺多人没有见过长大后的程楚，加上新弟子们，一时间程楚收获了不少打量探究的眼神。

有新弟子猜，这个应该就是鼎鼎大名的破心境仙君师祖姑奶奶。

直到熟人出来，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不过这个熟人，程楚不大想见，见了之后又觉得，是极其不想见。

诸基年近三十，端的是一副道貌岸然的风姿，程楚如今迈入仙关，看人的眼力更真切，只觉得诸基那一身上下从里到外，怎么看都不好看。

“小师妹，你回来了。”诸基温声细语，眉目传情。

程楚别过头去，跟新弟子笑，说了句：“是啊，二师兄。”

这明晃晃的不待见让诸基脸上的笑容顿结，飞快闪过一丝狰狞，然而眨眼间，脸上又如沐春风，诸礼抬手恭请：“师妹，进去聊吧。”

程楚说这是自己家，无需招待，她回来不是为了跟他聊天，而是想再仔细看看喧天门。

诸基脸上笑着说好，心里却鄙夷不屑：一个破小的门派，有什么值得仔细看的。

程楚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也懒得知道，抬腿就走，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认识了好几个小师侄孙。

这些年大师兄没有再收徒弟，他的大徒弟傅蔺倒是收了一群弟子，程楚逛到离苑，便见傅蔺躺在栏杆边上，一边吃香蕉，一边嘴里说着什么狗屁不通的师门教规。

底下几个弟子，约莫六七个人头，规整有序地排列着，正在起剑。

程楚走到傅蔺跟前，弯腰与之对视，傅蔺嘴里的香蕉直愣愣地挺着，连着香蕉把，愣是没被咬断。

大半天后，傅蔺拿开嘴边的香蕉，抱住程楚就喊：“师姑啊！！！我想你想得好苦！”

程楚将人扒拉开，铁面无私地揭露他：“我看你都忘记我长什么样了吧，还想我，连我醒来你都不去看看我。”

傅蔺将香蕉放好，他站起来，脸皮颇厚地跟程楚说话：“哪能忘记师姑长什么样呢，你一岁的时候拉尿在裤子里，嫌弃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最后还是我去我给你换裤子的。”

程楚：“？”

“你三岁的时候摔了一跤，我骗你说屁股蛋裂成四瓣，你又哭得惊天动地的，还是我跟在师父后面，我们一个抱你，一个逗你开心。”

程楚：“。”

“你七岁那年——”

“没哭。”

“我知道！”傅蔺揉揉鼻子，咧嘴一笑，“那年你跟傅叶约好了不用法术不用灵力，赤膊相斗，你是赢了，但是手不小心摔骨折了，怪到傅叶身上去，还是我帮你去教训你那个不肖徒弟的。”

“你摸着良心说说，我会忘记你？”傅蔺没有注意到程楚的神色异样，“只不过吧，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的小豆丁长成小姑娘，小姑娘回来的时候，又变成了大姑娘。”

程楚看了一眼傅蔺：“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变成叔叔了。”

傅蔺皮虽皮，却也在某些方面很认真：“诶，师姑，辈分可不能乱。你小的时候我都喊你一声师姑了，别长大反而乱了辈分。”

程楚轻笑：“知道了，大侄子。”

“别占我便宜，是师侄子。”

程楚轻哼一声，下一瞬又听傅蔺回忆往事：“说实话，你小时候我虽然也叫你师姑，可心里总是大哥哥哄小孩那种，尤其是看你小短腿跑起路来屁颠屁颠的时候，我都憋着笑！哈哈哈哈哈哈！”

程楚忍着聒噪，看了一眼被笑声惊到的师侄孙们，心思一动。

只见她侧过脸庞，微微一笑，仪态万方。

顿时，一动一静对比鲜明，直让人没眼看。

而后程楚才悠悠道：“所以你刚才看见我发愣，是因为觉得我终于不像个小孩了？”

浑然不知自己被出卖的傅蔺：“正是！”

程楚嘴角含着隐隐笑意，忽然觉得感慨，想象一下，如果她认识的一个小孩子转眼间长大成人……

这一瞬间，程楚想到了傅叶。

二人并肩走了几步，傅蔺喊了一声：“师妹！”

一个身材纤细瘦削的女子看了过来，她的视线从傅蔺转至程楚，由平静变得生动...

程楚才知道，原来她成为了一些人钦佩崇敬的对象。

这些人包括师侄傅静，不认识的师侄孙们，以及全部认识的师兄弟、师叔伯，等等。

程楚并不在意这些，她问：“大师兄呢？”

傅静答：“师父带上弟子去除害了。”

“又有祸害？”程楚眼神一凛。

“是，不过这次不严重，对方没伤到人，因为是在附近发生的，所以师父顺道带着新手弟子去练练胆。”

程楚神色收敛，点了点头。

说是不严重，没大事，但是就听醒来之后听到的而言，恐怕没那么简单。

和平那么久的这片土地在程楚意外沉睡的三年里，祸害频发，这让程楚觉得危险，且危机与自己相关……她不由得在心里绷起一根线，没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