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邸。
赵德昭自从返回府邸以后,彻底瘫软在太师椅上,一脸颓废。
父皇啊父皇,你为何一直向着老五,我哪点不如他?
赵德昭心中十分不平,三个兄弟当中,他自认为自己无论是武学修为,还是统兵治军,都遥遥领先于老四和老五。
可却一直得不到赵匡胤的认可,这让他无比郁闷的同时,也有些抓狂!
就冲今日父皇的态度,只怕自己即便在西夏一战中,大显神威,崭露头角,怕是也得不到父皇的认可。
可能从一开始,父皇就没有将自己列入储君候选人之列,抑或者从一开始,父皇就已经选择了老五!
赵德昭想明白了这一点,不由露出一抹苦涩笑容。
说真的,败在一个从未被他真正视为对手的人手里,这种滋味,怎么说呢,很不好受!
“德昭!”
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声骤然响起,将赵德昭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紫色蟒袍,面白无须,身形瘦削却十分挺拔干练,浑身散发着军旅中人特有的铁血之气的中年男人!
赵德昭一脸错愕地望着来人:“三叔!你怎么来了?”
来人赫然正是赵匡胤的亲兄弟,晋王赵光义!
“怎么?不欢迎我?”赵光义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落座下来。
“怎么会,求之不得!”
“来人,上茶!”
“德昭,我看你这气色似乎不太对劲,是不是禁足太久,憋闷了?”
赵光义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道。
“唉!”
赵德昭叹了口气,脸上落寞之色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赵光义出身军伍,早年间也曾南征北战,赵德昭也曾在其麾下任校尉,叔侄二人关系十分融洽,赵德昭对赵光义从不设防,当即将这段时间的遭际全盘拖出!
赵光义闻言,目中精芒一闪而逝!
他这次来,当然不是为了探望赵德昭,而是想打探一下消息。
早间,大兄召见赵德峰,没多久又急令赵德昭及神侯府四大名捕入宫,赵光义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否则绝不会接连召见这么多人。
故而在赵德昭前脚刚回来,他后脚就登门打探消息,当知道西夏一品堂一事后,赵光义面色十分平静,显然早已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此事。
反倒是对另一件事更为上心!
“区区西夏蛮子,就把你吓成这样?你可是当朝二皇子,未来的储君,不至于如此不济吧!”
赵光义故作惊讶地调侃道。
储君?
“我算哪门子的储君!”
赵德昭自嘲一笑,脸上涌现出一抹颓唐之色!
“此话怎讲?”
“唉!二叔,这里也没有外人,侄儿就不瞒你了!”
赵德昭叹了口气,将这些时日有关赵匡胤偏爱赵德峰的事情,和盘托出。
“父皇明显偏爱老五,这储君之位,不出意外非他莫属,储君之位,与我无缘,一切都是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怪只能怪我没有做皇帝的命!”
话虽如此,可赵德昭的语气中却充满了酸意与遗憾,毕竟至高无上的皇位,谁不想要,谁不想君临天下,执掌一大皇朝?
无缘储君之位,赵德昭心中终究有些不甘!
赵光义听完事情的始末,也大致弄明白了一切。
大兄竟然这般器重老五?莫非老五一直在藏拙,实则有经天纬地之才,还是说老五的脑疾痊愈了?
赵光义的心情骤然一沉,大兄的脾性他清楚,不会没有缘由突然就器重一个皇子,而且还是身患脑疾癔症的皇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直觉告诉赵光义,此事必有蹊跷。
一个患有脑疾癔症的亲王皇子,他可以不放在眼里,可若是这癔症是假的,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呢?
若真是如此,那老五的城府,可不比他浅多少。
这让赵光义有些心烦意乱,原本他猜测,赵匡胤无论选谁做储君,他都不怕,因为老二志大才疏,没什么智谋,老四文弱书生,迂腐气重,老五脑疾癔症,形同疯子,无论谁登位,都不会影响他的大计!
可现在,老五却出现反常,而且从最不可能入主东宫者,变成了最有可能的人,这让赵光义立时警觉起来!
“德昭,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不要如此悲观!”
“皇兄让你思过,不一定是坏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吧,二叔军中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一步了!”
赵光义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自然没工夫在这儿听赵德昭诉苦,随意找了个理由,离开二皇子府后,命令下人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名贵药材带上,一同前往赵王府!
同一时间,神侯府院落中,盛崖余坐在轮椅上,望着满塘秋水,怔怔出神!
“你的心很乱!”
一道沉闷中掺杂着些许厚重的苍老嗓音之背后响起,盛崖余没有回头,便已知晓来人是谁!
来人一身褐衣,身形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佝偻,头发略微花白,稀疏的羊角胡被辫成胡辫,附着在下巴上,久经沧桑的双目包揽人世浮沉,时不时会透露出一抹精光,似能洞察人心!
“铁手将端明殿的事告诉我了,你也不小了,赵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盛崖余闻言,绝美的脸颊上泛起一丝恍惚,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道:“我这种人,有资格选择吗?”
褐衣人影似乎听见了,沉默了很久,默然转身离去,只留下那抹丽影孤寂地坐在夕阳下,怔怔出神!
“赵小子,我看那女娃娃相貌也不差,配你是绰绰有余了,你还不愿意?”
“正常,那女娃娃漂亮是漂亮,到底是个瘸子,赵小子看不上也正常!”
刚回到王府的赵德峰,就陷入了几位人格的轮番语言轰炸。
都在议论,他在宫中拒绝赐婚一事!
“行了行了!你们能不能安静些!”
赵德峰被吵得脑仁儿疼,连忙出声喝止。
不是他不愿意娶,主要是他对盛崖余并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盛崖余的确美,可以说是国色天香,至少汴京城中,无一人堪与之相比!
但赵德峰对盛崖余,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同情,他知晓盛崖余的过望,对这位天妒红颜的遭际很是怜悯,加之二人有些想法也都能聊得来,赵德峰更多时候是将盛崖余当成一位朋友对待,并不涉及情爱。
再说了,当时那种情况,显然就是赵德昭故意在挑事儿,针对的他,盛崖余无辜被卷了进去,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成想却遭到几位老剑仙抨击,他也很无辜!
“我倒是觉得赵小子做的没错!”
柳白算是唯一一个站在赵德峰这边的。
“我辈修士,是与天争命,与天夺自由,力量才是第一位的,男欢女爱除了会影响拔剑的速度,全无用处,不要也罢!”
“放屁!没有男欢女爱,哪儿来的你,赵小子,甭听柳白这小子胡咧咧,女人自然是要多多益善!”
“你可是要做皇帝的人,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而你是未来称霸天下,独尊天下的无上皇者,不仅要女人,还得越多越好!比如朕当年,后宫佳丽就不知凡几,这一点你得多学学朕,别听柳白这小子忽悠,一看他就是万年老光棍,别跟他学!”
众多人格在脑海中争吵不已,远远看去,赵德峰在院中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时而破口大骂,时而嬉笑不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疯子!
而此刻,在王府墙外,一名身着紫色蟒袍的中年男人,听到院中的动静,紧绷的脸颊线条,顿时舒缓下来。
“到底还是个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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