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办公室。
自从紫微挂了电话后,他便一直在这里坐着发呆。王益打来好几个电话,应该是询问关于新专辑的事情,但他却连接电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滑落在座椅上,就像瞬间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稍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她会在干嘛呢?和苏哲在一起吗?他痛苦的想着,却又无法停止头脑的声嘶力竭与惊惶失措。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是亦如。
高高瘦瘦的女孩正站在玻璃门前看着他,借着月色,她看到他眼中那无力的哀嚎与悲痛,两人无言,隔了一个办公室如此对望着。
半晌,朝歌稍稍直起身子,问道,“怎么了?有事吗?”语气是难掩的疲惫与心不在焉。
亦如摇摇头,缓缓走向他。站在他身旁,两人再次对望着,她那好看的眉眼就像紫微一般,朝歌看得有些出神。
亦如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在这亲昵的距离里,他没有反抗,反而觉得莫名的安全而又熟悉。随后,女孩温柔的将他抱在怀里。
在沉默的拥抱之中,朝歌再也无法掩盖内心的绝望与脆弱,反手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那般简单却又彻底。
亦如没有问他,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都会好的。”
她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而又有力量,朝歌渐渐放下了两人之间作为上下级的距离与隔阂,哭得越来越大声。
良久,他停止了哭泣,从她的怀抱中回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出桌上的纸擦了擦眼泪,说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女孩问道。
“谢谢你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朝歌轻声说道,如果她真的问了,他便只能无言以对。
亦如笑笑,精致的轮廓有棱有角,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又满含温柔的爱意,染成浅褐色的长发,看起来是那般漂亮。亦如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老板,你知道白龙会吗?”
白龙?听到这个名字,朝歌心头一震,他看着眼前的女孩,重新审视了她一番,心想着,她为何会知道Mason以及白龙呢?随后,他点点头回道,“嗯。”
“我是白龙张家的传人。”女孩一字一顿的说,温柔的嘴角轻盈的笑着,就仿佛说了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却引发了眼前男人的瞳孔地震。
什么?白龙张家?朝歌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据他所知,白龙会是三个国内反Mason组织中被渗透最严重的,却也是死伤惨重、贡献最深的一个。一开始,白龙会的发展也曾不错,却在漫长岁月中在资本的逐渐渗透之下逐渐变得面目全非。
如今的白龙会最主要的依然是以邵氏氏族为首的白龙A成员,除此之外位居第二的便是传说中的白龙B,也被江湖人称白龙张家。张家与浮在历史的表面、腹背受敌的邵氏不同,他们一直隐藏的很好,在邵氏的掩护下承担着白龙与红龙、蓝龙相互往来联系的重要桥梁。
让朝歌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居然是这传说中的白龙B张氏世家?
“好在,历史是由人民书写的,”亦如看着他那惊讶的表情笑了,向他伸出手来,温柔的说道,“你好,我是白龙B。”
这句话便是白龙会的接头暗号,也是邵宁在危难之际传承白龙时的一句名言。确认对方身份后的朝歌也伸过手去,明白不需要再伪装的他,在握手的那一刻也大方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红龙E。”
天亮了,紫微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车顶。环顾四周,自己正躺在苏哲的腿上,而面前的苏哲正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笑。
她难道这样压了他一晚上?紫微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来,不禁看着苏哲问道,“麻吗?”
苏哲看着她体贴而又关切的模样,有些想笑,却又强压下内心的窃喜,点了点头回道,“你给我揉揉就好。”
苏哲很少这样像个少年郎这般撒娇,但紫微也并不上当,她笑着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腿,说道,“麻死你算了。”随后转身梳理了一下睡了一晚上有些凌乱的头发。
苏哲见状,凑上前来为她梳头。他温柔的用手一点一点理顺她打结的乱发,生怕下手重了会弄疼她,在终于疏通之后,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发带,为她将头发松松的扎在了脑后。
他温润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那耐心而又专注的神情,紫微不禁说道,“苏哲,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虽然她充满祝福的说出这句话,听到苏哲耳里却格外不是滋味。再一次,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她提着那把剑刺入自己胸膛的样子,这一幕让他有些黯然神伤,想到这,他敷衍的笑笑,没有说话。
紫微发现自己失言,便也闭上了嘴,转移话题道,“今天再开三四个小时应该就到周原了。”
“嗯,”苏哲回道,“我把父亲的骨灰带来了,他一定也希望能将最后的自己撒在这一切最初的起点。”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起点?”紫微疑惑的问道,“为何不是昆仑山?”
“伏羲在以肉身为引,以八卦为阵,封印了这个时空之后,魂魄便随母亲而去,是在我千万年不断的聚魂之中,才在三千年前的周原初具模样,他破碎的灵魂聚成了周文王这具肉身,随后便一直带着记忆不断的转世轮回,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聚魂,直到……”苏哲顿了顿,神情有些落寞,“直到这次他的去世。”话说到这里,他似乎不愿意再往下说。
紫微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意思,一语道破,“苏老这次去世,便是永远,是吗?”
苏哲点点头,他瞒不住冰雪聪明的她,便坦诚的说道,“他在与蓝龙的闭关对峙中离去,离去前将周身灵力全部传给了我。”
“所以……”紫微接道,“如今的你不仅拥有作为月神望舒创造场域的能力,还拥有这个人间伏羲八卦阵的最高封印。”
她真聪明,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苏哲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鼻子,他喜欢这样聪明伶俐、与他沟通毫不费力的女孩子。
这个推测让紫微有些害怕,她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你可以在这个现实空间之中随心所欲的创造你的结界?”
看着她眼神中难掩的好奇与惊慌,苏哲笑了,他点点头回道,“你们是没有胜算的,在生灵涂炭之前先投降吧。”
紫微没有回话。如果她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融合了苏老作为伏羲这位创世神的能力,以及作为月神的望舒的能力,苏哲如今便能在这个世界里如同在梦中那般随意的蛊惑人心、并且创造物质。如果作为Mason最高层的他拥有这般无敌的能力,她便就真的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咯噔”了一下。曾想着英勇的堵炮眼,这下怕是连炮眼都没见着就全军覆没了。紫微苦笑了一下。
时近中午,两人终于来到陕西岐山县凤雏村。
看着眼前荒芜二残败的考古挖掘现场,再回想起自己曾看到的那些关于曾经的周原的画面,紫微不禁有些感慨。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却看不出苏哲的神情,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看起来如此的超然世外却又暗流涌动。
“你怀念过去吗?”紫微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哲笑了,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扑闪扑闪的,就像蝴蝶的翅膀,他摇摇头,说道,“我会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这句话让她想起他的“元宇宙”,紫微有些嘲讽的说道,“让所有人都活在梦里的天堂吗?”
苏哲明白她话语之中对他的不满,他深知两人立场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便不再作答。伸手一挥,两人周身的时空瞬间回到了曾经的周原。
这似乎是商末时期的周原,城址的建设已接近成熟,城市中是随处可见的洋溢着幸福笑脸的姬周百姓。整个周原以中心的宗庙建筑为主,周身建筑形成一个放射状的同心圆,在总体呈圆形的城外壕沟之外,还有一圈方形的围墙,符合中国古人对于天圆地方的崇拜与设想。
紫微和苏哲并肩站在宗庙大门前,看着一个个经过此处的行人,许多姑娘们都穿着红色的长衫,各个素面朝天而又天真烂漫的样子,这里的男子以黑白色调的衣裳为主,看起来俊朗而又精神。
他们似乎都看不到紫微与苏哲两人,沉默着经过他们。
正当紫微想要开口说话时,不远处走来了两位年轻俊俏的白衣小情侣。当他们走近了,她才发现这正是她与苏哲的脸。女子穿着透明衣袖的白色长衫,雪白的皮肤,活泼而又纯真的笑着,正挽着她身边人的手撒娇。而她身旁男子也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儒雅而俊美的脸庞温柔中带着些羞涩与腼腆,一身纯白无瑕的白衣,中间有些许黑色的饕餮纹饰点缀,看起来尊贵不凡。
“好哥哥,”经过他们时,白衣女子摇了摇男子的胳膊,开口说道,“我们今天也去姜氏摘果子吃嘛。”神情中是自然而又充满信赖的娇嗔。
男子拗不过她,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你都多大了,这样与我拉拉扯扯的不好。”嘴上这么说着,却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笑意。
听到这话,女子似乎着急了,跺着脚说道,“妲己无论多大都要粘着你。”
看着眼前历历在目的回忆,苏哲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随即画面一转,他们周身的时空再次转化了,来到前堂大殿。
紫微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玄衣男子的背影,莫名有些熟悉。正在思索着这是谁是,他转过身来,是朝歌的脸!
这里的他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高挺的眉骨、犀利而又坚定的眼神,手提一把精致的青铜宝剑,正站在那里眺望着她身后的地方。她回过头去看,身后站着白衣飘飘的姬发,两个男人隔着她彼此对视着。
突然之间,姬发从她身后冲了上来,迅速地穿过了她,刀光剑影直指她身后的帝辛,而帝辛也不甘示弱,几百个回合下来,两人彼此棋逢对手、分不出个输赢。
她拉着苏哲找了一个良好的视角,静静地观摩着这一场打斗。
没想到姬发看起来儒雅温柔,剑锋却是如此的凌厉而又咄咄逼人,丝毫不给帝辛任何的余地;相比之下,看起来英气逼人的帝辛却一直温和的应对着,严格恪守着殷商贵族与对手交锋的礼节。
看了半天,紫微开始觉得没劲,她不懂剑术,只明白这两人难分胜负。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不知何处窜了出来,大喊一声“发哥哥”,便跑了上来。紫微看着那傻愣愣的女孩,不禁着急了一下,刀剑无眼呐,更何况她看起来是一个如此柔弱的贵族少女。
果不其然,帝辛毫无预料她的出现,转守为攻的剑锋差点误伤了她,还好在最后一瞬间及时停了下来,将宝剑收回到腰间的剑鞘。
姬发看着鲁莽的少女,也有些担忧而又责备的说道,“这是你能上来掺和的场合吗?”
“太姒娘娘说你在这里,我远远的望过来,以为你要受伤了。”说着,妲己那漂亮的小脸蛋委屈的像是快哭了。姬发拗不过她,只好软声哄着他的这位小祖宗。
而身前的帝辛看着这两位,不自觉的笑了,他自我介绍道,“姑娘是否还记得我。”
妲己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恍然大悟的说道,“哦~你是那位来自殷商的哥哥,微子启王子的弟弟。”
帝辛点点头,说道,“你好,我叫子辛。”
妲己看着他那温柔而礼貌周全的样子笑了,回道,“我是有苏氏的苏妲己。”
“祭司有苏氏家唯一的嫡女,久仰大名。”帝辛笑着,看着妲己的眼神充满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热烈与好奇。妲己亦然,纯粹清澈的大眼睛也好奇的看着他,这位来自商都的贵公子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而此时,紫微看到姬发的脸色有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快,似乎是嫉妒,又像是不甘,像极了在昆仑山时的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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