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封神榜之末世记 第四十二章 惊雷

晚上，紫微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和苏哲在一起，两人纯真而又快乐的笑着，仿佛从未被这世俗浸染。苏哲牵着她的手，从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往前跑，跑着跑着，两人来到了一座古老的城址之前，看到城门的那一刻，紫微瞬间明白了这便是周原。

苏哲继续拉着她，穿越了城址内幸福快乐的生活着的人民，即使苏哲身为姬周贵族的嫡公子，却和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他自然的与周围的人们打着招呼。

继续往前跑，两人从城址的后门跑出去，来到了昆仑山巅，这里云雾缭绕，一切是那么的神圣而美妙。苏哲停了下来，紫微看着眼前的景色，也愣在了原地。

苏哲看着身前的悬崖峭壁与广袤无垠的天空，说道，“你还记得吗？”

这一问，勾起了紫微作为羲和时的回忆。那些不怎么清明的梦里，自己似乎还被环绕在一片黑色的意识海洋里，周身的黑色轻柔的呼唤着她，“羲和，羲和……”正是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呼唤，将她唤醒，让她从虚无之中诞生出来，她记得自己如七彩的玄鸟，张开了闪耀的翅膀，在黑暗之间穿梭遨游着。正在她与无边无际的黑暗彼此怀抱之时，她的羽翼逐渐丰满、她的意识破壳而出，那一刻，她彻底冲破了无边的黑暗。冥冥之中，黑暗似乎在对她说，“我会永远承载你的一切，请你也不要忘记我，好吗？”

那个状态之下的紫微有些许疑惑的问道，“我醒来便是为了看一看你，为何会将你遗忘？”但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与她缠绵交织的黑暗彻底消失了，浮现在眼前的是那位穿越了时空来到她面前的，强大而又俊美的男人，这一瞬间，她的意识也进行了飞速的转化，从一只飞跃而出的小鸟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他一般的人类躯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是个女人。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画面被一片黑色所遮蔽着。这片黑色似乎变得疯狂而又汹涌，它挤压着她，使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她看着眼前的黑暗，半晌，从中走出了一位俊朗的身影，是苏哲。

他的眼神依然是那般清澈明亮，却包含着能够灼烧她的欲望与愤懑，他看着她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你却忘了，”顿了顿，他来到她身前，蹲下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无法动弹的她，说道，“我拥有一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以骨血再饲养你千年万年。”

紫微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无力反抗，她眼中含泪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样的，苏哲。”

那一瞬间，苏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有些癫狂的执着，他也哭了，额头的青筋跳动着，他愤怒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夏娃，你不是！你只是堕落的莉莉丝，你不是她。”

看着眼前疯狂的男人，在极度的压迫与痛苦之下，紫微逐渐离开了小我的状态，这一刻的她超越了世间所有的苦难，她只想拥抱他的悲痛欲绝，只想容纳他的一切情绪，她开口说道，“我也爱你。”语气温柔而又平静。

苏哲笑了，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他的眼泪划过嘴角，落到她的身上，他说，“你不爱我，身为神的你只爱世人，身为女人的你只爱帝俊。”说完，黑暗散去，在虚无中疯狂涌动着的邪恶力量瞬间褪去，紫微在眼泪的海洋中醒来。

第二天晚上。

经历了一天的闭关修行，紫微怀着爱与平静进入了睡眠。

果然，苏哲再次来到她的梦里，如约而至。紫微看着站在化为废墟的周原前的苏哲，上前站在他身旁，主动问道，“今天让我们重演一遍，如果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一切会如何演化，好吗？”

苏哲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柔情，他说道，“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突然之间，时间倒退至昆仑山上那一刻。

羲和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高高瘦瘦，锋利的轮廓、精致的五官，以及那一双浩瀚深邃而又温柔至极的眼睛，他向她伸出手，她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两人相视一笑，眼眸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意外吗？“望舒问道。

羲和摇摇头，看着眼前人说道，“我就是你。”

这一瞬间，她似乎点破了什么天机，风云骤变，两人周身的景色模糊为一片混沌的信息场，在这一片虚无与混沌之中，两人遥相对望、心心相惜，十分默契的放开了彼此的手。

而放手的这一刻，俩人的肉身化为涌动的白与黑，阴与阳，再次交融在一起。

在失去意识前，望舒听到她说，“我们从未分离，一直处于合一之中。”

再次睁眼，眼前是周原废墟，以及苏哲。

苏哲徐徐转身，看着她，问道，“这便是你想展示给我的吗？”

紫微点点头，说道，“无论我是否在你身旁，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从未分离。”

苏哲苦笑着说，“但是我离开源头太久了，得不到我想要的被爱，我心如刀绞。”

紫微看着他的双眼，那么的清晰而又明亮，正如她自己一般，“回来吧，源头从未离开过你。”

正当苏哲张口要说话之时，天空中一道惊雷劈裂了这个时空气泡，苏哲看着天皱了皱眉，再转身看她，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说完，便向这个时空裂缝飞奔而去。

紫微睁开眼，自己正躺在小房间的床上，看了一眼时间，又是凌晨3：30，最近几天几乎都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想着梦境之中的苏哲，有些不放心，如若时间再久一些，自己也许能在今晚的时空气泡之中渡化他。想到这，紫微不禁疑惑，那一声惊雷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力量能够如此汹涌的撞开苏哲的结界？想了想，她给苏哲发了条信息，问道，“还好吗？”

苏哲没有回复，但此时的紫微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开始打坐冥想。

第三天．

紫微早早的起了床，在吃完饭后和妹妹聊了会天，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但今日不知为何，一直无法进入状态，杂念起起伏伏，思绪就像一团毛线一般缠绕着她，令她喘不过气来。既然如此，紫微便放弃了再次进入冥想状态，想着，还是给苏哲打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

第二个，还是无人接听。

打第三个电话时，时间已近中午，紫微本想着放弃，没想到电话被接通了，那头苏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说，“喂？”

只这一声，紫微便能听出他失落到极致甚至有些绝望的情绪，她急忙问道，“你在哪？怎么了？”

良久，苏哲都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着。紫微明白他那翻涌而来的痛苦，便一直静静的等待着。半晌，他说，“我在杭城，家父，”顿了顿，他才缓缓说道，“去世了。”

似乎是早有预料，又有些难以接受，紫微拿着手机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说道，“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下午，紫微马不停蹄的赶来，却依然没有见到苏老先生最后一面。苏老先生在杭城大学的道教研究中心，也正是他进入闭关状态的地方，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这里是很简单却典型的江南小院，三间东西北向的小平房，大门口时不那么起眼的圆形拱门，拱门旁有几棵生长的分外茂盛的竹子。苏老先生躺在进大门左边的小房间里的红木小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安详，就像一个平凡普通的老人。

紫微与苏哲站在他的床前，彼此相对无言。

她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他，那清澈的眼眸再也不似从前，瞬间黯淡了下去，她轻轻握着他的手，以示她在他身旁。

良久，苏哲回应似的也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只有你了。”低沉好听的声音却在此刻透露着无尽的疲惫与支离破碎。

紫微没有正面回应，她沉声问道，“苏先生，是怎样去世的？”

听到这个问题，苏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意压下了浑身的戾气，他尽量平静的说道，“是蓝龙。”

听到这个词汇，紫微的内心“咯噔”了一下，蓝龙？她没有说话。

苏哲没有察觉她细小的情绪变化，接着说道，“我会让他们一个一个的，”他停顿了一下，随后一字一顿的说，“加倍偿还。”

在火化了苏老的身体之后，紫微陪着沉默到有些反常的苏哲拿着骨灰盒回到了北京，这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春节。在得知紫微的导师离世之时，家人们也都很赞同的让她随着苏哲北上。

这几天，紫微与苏哲几乎寸步不离，他那压抑在内心的悲痛让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如若不是她还在身边，紫微甚至觉得苏哲也许会将这人间都全部劈成两半，让这天下为苏老陪葬。

而在苏哲心里，他的父亲是一个严厉却又智慧的老人，这位老人与妻子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万物生灵，他是这二元对立的创造者本身，是他一生都在仰望和追逐的对象。

本以为死亡一如既往的，只是肉体的暂别，却在父亲临死的遗书里读到，“哲，伏羲梦境的裂缝已经大到连我都无力回天了，这生生世世不断的时空，也很有可能就要在我们这一代中断裂。我只能将这命随你母亲一起，献给这天地万物，去补那道裂缝，蓝龙也是因此趁虚而入的。不要相信所谓的源头，要接替我的职位，将这份控制人间的艺术发挥到极致。千万年了，此生不要再让殷商抢先而去，小紫是我们的最高女祭司，也会是你的王后。我死后，会将作为伏羲的力量传递给你，从此，你便是双重身份的神，望你不负吾望，将二元对立的光辉再次撒满这残破的人间。”

苏哲没有告诉紫微父亲的遗书，看着她那心疼他的样子，在悲痛的底色之中他又有些欣喜。

紫微没有告诉朝歌关于苏沙丘教授离世的消息，更没有告诉他自己已回到北京。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苏哲，生怕他这颗不定时炸弹突然爆炸了。

再次来到苏老先生的家里，这里许久没有人来，有一股空荡的寒意。苏哲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小心翼翼的在神龛中放好，随后带着紫微再次来到书房里的姬周族图前。

看着眼前的画面，苏哲似乎恢复了一些，有些感慨又有些怀念的说道，“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的你喜欢到我书房来吓我，我却没有一次被你吓到的，为了让你开心，故意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

他说的这些，紫微丝毫不记得，但看着苏哲眼中那一丝亮光，她还是应道，“你真好。”

苏哲看着墙上的图，又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似水柔情，他将她抱在怀里，他比她高许多，感受着怀中小巧而又温暖的她，温柔的说道，“做我的王后，你将是Mason最伟大的女祭司，你要是要那星辰，我都给你摘下来。”

紫微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苏哲，”她看着他星辰般浩瀚深邃的眼眸，“其实，我是蓝龙A。”

“没有关系，”苏哲似乎并不意外，他伸出手，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看着眼前漂亮美好的女孩，温柔的说着最残忍的情话，“等我将蓝龙们一个一个杀死，你便不用再是蓝龙A了。”

紫微看着他那优雅的皮囊之下掩盖着的至暗灵魂，明白他有多么认真，她叹了口气，悲凉的说道，“苏哲，这便是我们无法在一起的原因，”顿了顿，她眼眸含泪的对上了他的眼神，说道，“我们便是南极和北极，是黑与白、善与恶的极端。”

苏哲也看着她，看着她眸中带泪的模样，有些难忍的心疼，他轻轻为她擦了擦眼泪，柔声说道，“不要哭，若是人要拆散我们，我便杀人；若是神要阻碍我们，我便弑神；若是源头要吞没我与你这二元对立，我便要它一起陪葬。你是我坚守的正义。”

这一刻，紫微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多么坚定多么努力，都无法改变这个从头黑到尾的男人。就如同她历经一切却越战越勇一般，苏哲便是她的另一端，从望舒诞生出自由意志的那一刻开始，便是强硬至极的自我服务者。他认定的死理，便要终其一生去追寻。

在这无奈的悲痛之中，她看着他哭了，一边哭一边呜咽着，“苏哲，你离我太远了……”

苏哲再次将她牢牢的抱在怀里，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一般，一边蹭着她的脖子，一边温柔的呢喃着，“这样近了吗？”

紫微终于停下了哽咽，她将作为人类曾对苏哲的恨意彻底抛之脑后，这一刻，她像一个神一样俯瞰着人间，灵魂悬空而上，包容着眼前这个腐朽的男人，她伸手抱着苏哲，温柔的安慰道，“我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