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光当官了。
作为辎重营甲部子曲鼠屯硕果仅存的两大好汉之一,在一把火送整个屯的兄弟荣登极乐后,他就被另外那位好汉胡汉三委任成了新一任土队大队长。
说实话,对于这个认命他其实是有些抗拒的,因为整个屯的人都死没了,留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干毛?
可惜,还没等他在心里想好怎么拒绝,胡汉三就病倒了,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伤口感染。
左边整张脸都烂了,血肉模糊,脓水外流,里面蛆虫乱爬,看着极其恶心瘆人。
等他抬着那家伙跟大部队回到洛阳城外的旧营盘,人已经彻底躺平起不来了。
随行的老兵看了都说没救了,建议他趁早埋了省的浪费空气。
说实话,他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他收拾好铺盖准备挖坑埋人时,烧的五迷三道的胡汉三突然醒了过来,并指着他身后说看到了王大锤他们,而且还当着他的面给他来了一场声情并茂的单人脱口秀。
特喵的,那一通即兴表演差点没把他吓尿。
也就是自那时起,出于对生命的尊敬与生活的热爱,以及人道主义精神,他含泪放弃了将对方扔坑里跑路的诱人想法,转而对着那张红肿发臭的脸琢磨起了抢救方案。
首先,第一步肯定是要清理腐肉脓疮的。
这好办,营里有个拿锅灰当止血神器使的赤脚医生,虽然那狗东西医术不咋地,心到挺狠,回来的路上他可没少见那老毕登拿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刀对那些缺胳膊短腿的伤兵哼哼哈嘿,割点腐肉还叫个事?
根本不是个事好伐。
就是嘎完以后消毒有些费劲,不过也不大点事,托那群死鬼兄弟的福,之前去偃师没少捞油水,高了不敢说,买粮蒸点劣质酒精的财力还是有滴。
所以问题应该也不大,最难的是后续的伤口缝合跟退烧,尤其是退烧,要是整不好,别说这张脸了,这个人恐怕都保不住。
可是……
啥东西能退烧来着?
上辈子写小说时好像听人说多喝热水多出汗有利于退烧排毒,要不把这家伙扔锅里试试?
只要控制好火候,想来应该没事的……吧?
还有缝合,这么大块洞,肯定是要缝起来的,不然长不住,而要缝,针到是不愁,动手的人也有,可这线咋弄?
后世缝伤口用的是啥线来着?
鱼肠线还是羊肠线?
那玩意要怎么弄,沾点水干搓吗?
特喵了个咪的,劳资就是一个破写书的,这特么怎么还干起医生的行当来了,你这不是让男人生孩子纯属为难人嘛,凑!
看着眼前这颗醉眼迷离的大光头,杨伟光一个头两个大,捂着脑壳蹲在了地上。
而就在他抓耳挠腮的跟他面前面带微笑的胡汉三大眼瞪小眼之际,距离他所在营帐不远的中军大帐里,他的现任大老板徐荣也在跟他面前的狗腿子徐才大眼瞪小眼着。
“……从当日接引杨伟光入伍的士卒,以及相爷军中老卒吴老七先前跟卑下所言看,杨伟光当日所言基本属实,至于其个人对外所言之事是否真实,这就不知了。”
“他那两个兄弟呢?找到了吗?”
“也查了,问过当初收押他们的那批军卒,跟他们说的相符,都是夜盗未遂,被人当场缉拿。
而且缉拿当日、竖日、乃至之后,曹府都没有派人询问过这两人的下落。
想来对这俩人是不知情,最起码是不关心的,否则不会无动于衷。
至于两人现在何处,此前一战,辎重营被那千余黑骑偷袭,损失惨重,两人所在的甲部子曲鼠屯因为位置而首当其冲,如今残留在编的仅剩伯长胡志与杨伟光二人,所以属下猜想,此二人很可能已经战殁于军阵之中,不见骨血了。”
皱了皱眉,徐荣陷入了沉思。
仔细算算,自幼年离家随军入伍时算起,距今已经从军数十载,可以说一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见过的人、遇到的事形形色色、多如牛毛。
所以,第一眼见到杨伟光后,他就觉得那狗东西有问题。
那小子别看怂的要命,其实懂的很多,尤其是在偃师县放秋一事中对人性的理解与运用,比他这个在战场、军伍中摸爬滚打数十年的沙场宿将都不遑多让,甚至略强。
所以,在对方开口问他要人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对杨伟光的身份与来意起了怀疑。
只是想到对方刚给自己送来百十车粮秣,以及即将接战,所以才勉强压住没动手。
眼下,查无所获,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恍惚,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那小子没问题?
(作者:不,那狗东西问题很大,赶紧弄死他我就可以光荣下线了。)
看着眼前人默然不语的模样,许久,他抬头看向了帐外一个背对而立的高大黑影。
“典韦!”
“?”
“将军,恁叫俺?”
“随我去一趟相国府。”
“哦。”
…
上辈子写小说时,杨伟光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过上钱多到怎么花都花不完的日子。
现在,他的梦想实现了,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妈了个蛋的,当初随口的一句戏言今天竟然成了真,我去,这特么可咋整……’
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看着四周残破不堪的房屋与隐约可见的骸骨,杨伟光扶着墙慢慢坐在了地上,并抱紧了怀里金灿灿的大黄鱼。
他想到了从自家督粮官那里买粮的结果,也想到了自己穿着那身臭的发馊的军服外出采买的后果,但独独没想到洛阳没粮。
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没人。
因为董卓的强行迁都,以及多次纵兵搜刮粮秣物资,时隔大半年,洛阳城已经基本成了一座人畜绝迹的鬼城,别说什么粮铺米店了,大白天走路上你连个人都看不到,真是……
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咋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老板娘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啊。
看着四周黢黑发臭的残垣断壁,这一刻,杨伟光心里拔凉拔凉的。
伯长,不是小弟不救你,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
“嗯?”
正蒙圈,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混合着希律律的马蹄车轴声从身后传了过来,猛地一惊,豁然扭头,就见身后不远处一队披甲带刀的西凉士卒正簇拥着一个中年人与小年轻缓步走来,心头一颤,赶忙起身避让一旁,并在让开瞬间掏出了怀里揣着的铁质命牌。
下一刻,他面前对他行注目礼的西凉兵们就收回了目光,即便有一两个抽冷子打量他,眼中也没了那丝若有若无的敌意与审视。
唯独领头的那个骑马中年人皱眉看了他几眼,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丝冷厉。
“……怎么了文和,认识?”
“不认识,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奇怪?奇怪什么?”
张绣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身后路边举着命牌点头哈腰的杨伟光。
他身侧的贾诩见状,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张绣勒停了坐骑。
“要拦住他吗?”
“不用,看其衣着打扮,多半是在奉命办事,还是别多事了。”
张绣一愣,仔细看了眼杨伟光,随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扭头收回了目光。
“话说回来,真不需要我帮忙?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行吗?”
“不用,只是去走个场而已。”
“不止吧,我可听说这一次袁术等人来势不小,那为首的孙坚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被人称之为江东猛虎,霸王再世,行军极有章法。”
“是吗?那为人呢?”
“呃……”
贾诩冷笑,“初到荆州,因一己私愤迫杀荆州刺史王睿,兵到南阳,为求得袁术支持,替其狡杀南阳太守张咨空位于袁氏,如今避祸豫州就想抹去前尘旧事?你不觉得太过想当然吗?”
张绣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说……孙坚军心不稳?”
贾诩轻声一笑,扬鞭策马而去。
“佑维,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连拥兵十数万的董公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一介寄人篱下的江东武夫?
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从叔他们,他们比我的处境要危险多了!”
原地,看着前方纵马而去的背影,张绣摇头一笑,止步城门没有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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