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查访租主
柳眉是在周一回到广州,送走严妍,周二处理公司一些重要的事情后,周三去查访手机机主,也就是那个租车的租主。
查访前,她先给机主去电话。上次用手机拨打,这次换成座机,看是否对方会接听。可依然在响完铃后传来“对不起......”的语音。
她只能动用关系,查找机主是否真的是毛文化。
机主使用的是移动公司号,正好移动公司有她的一个客户,而且是公司行政部经理。她登门后轻易找到了机主。
确实是毛文化。
毛文化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冇文化,柳眉想,不知他爸妈怎么想的,取这么个让人笑掉大牙的人类符号。
毛文化已经换号。他说原先的号被盗。当然,柳眉之所以知道,是移动公司掌握着他每一个号的信息。
毛文化属于社会底层人,货车司机,破旧双排座小货,经常找不到活干,前手机被盗,至今还念念不忘,狠得牙痒痒,骂着小偷祖宗十八代。
骂小偷有一半是演戏给美女看。大凡这样的男人,当有美女找时,总要表演点什么,就把这个作了由头,特别是见美女还开着宝马时,就想以骂小偷来证明自己是好人。
其实,毛文化自己也偷过东西,比如曾蹲三年监狱,比如前手机丢失,根本不完全是小偷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后果。
移动公司登记的身份证显示,毛文化是福建人,在广州完全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讨生活的。当柳眉递给他名片,获悉来找他的美女居然是公司的老总后,就联想到总有拉货的业务,因此非常配合地回应美女老板的问话。
柳眉知道,对他们这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人们,不能不施以客气,也不能不对他们有所防备,因此就提出在旁边的肯德基找个地方。如果换成是有身份的,或者是白领之类的,她就会请去花芝林、漫咖啡之类的店,退可以喝杯咖啡,进可以点餐长聊。
而这小货司机,喊到肯德基喝饮料,已经很给面子了。
坐下来,二话不说,柳眉点了两杯中杯可乐。
两人坐在狭窄的桌椅上。毛文化很享受这种感觉,低头双手抱着杯子,眼睛不时地偷偷瞄一眼柳眉的大胸。
柳眉问:“毛师傅记得今年三月八日,很特别的日子,去过湖南怀化对吧?”
毛文化眼一翻,警觉起来,缓缓点头后说:“去是去过,但是不是三月八号就不记得了。”
“你是租了一辆怀运集团的旅游大巴,对吧?”
“对!”毛文化这会儿回答干脆。但之所以畅快,他是准备提要求,“柳总能不能加个汉堡?”
这家伙可能没吃早餐,此时临近中午,大概想把中餐也解决了。不过,这要求不过分。
柳眉起身走向服务台,毛文化又在身后喊:“再加薯条。”
汉堡、薯条上了桌,柳眉抓紧时间问:“我没猜错的话,毛师傅应该是代替他人租的车?”柳眉问话前有过思虑:这样一个家伙,不可能在什么大的公司,或者某村村委会上班,而租旅游大巴拉人去旅游,尤其在妇女节这一天,一般是公司和一些单位的妇女福利。
“对!”毛文化一边大口咬着汉堡,一边同样地回答痛快。回答完后,稍稍停下马不停蹄的嘴,说:“柳总你只说要找谁,还是找东西?那一次,我的手机丢了,你或你的亲朋,丢什么了?我知无不言。”
“我找人。”柳眉直说。
“谁?”毛文化嘴角留有一片汉堡中遗漏出的蔬菜,好像对人很敏感。
“肖总。”
“没有这个人。只有彭总。”毛文化又开始捏着薯条,学着电视里蘸酱的样子,蘸一根往嘴里送,又蘸一根,别扭得让柳眉想笑。
柳眉故意先不问彭总,想起导游小姐重要,问:“那导游是谁?”
“啥?”吃完最后一口汉堡,毛文化惊咋起来。
“旅游不是要导游的吗?那天的导游小姐是谁?”
毛文化用手掌将嘴一抹,鼻子往内一擤,发出响亮的声音,然后一只手指着没有吃完的薯条说:“什么洋玩意,还是中国的红薯丸子好吃。我那天在怀化,吃了几十个,真他妈好!”
“怀化的血粑鸭才好,吃没有?”柳眉顺着眼前这家伙的喜好说。她根本没去过怀化,也根本不知道血粑鸭什么味道,但因为这次寻找红姑的缘故,她从卡宴查找好打印给她的资料中,了解过怀化的特产和地方特色。
毛文化摇头。
为防止毛文化跑题,或者提出更多的要求,柳眉赶紧又问:“你是替谁租的车?哪个单位?”
“单位是单位,但应该不是单位用,是私人租用。”毛文化用桌上的牙签剔着牙,大概是汉堡中的鸡丝嵌住了牙齿。
“那是谁?”
男人故意迟疑,“这个......”然后带着几份神秘说:“柳总我肯定会告诉你,但告诉你之前,能不能答应给我一笔业务?”典型的农民式狡猾。
“你要什么业务?”
“拉货啊。”
“没问题。你明天到琶洲来,到了打我电话。我们足浴城要装修VIP房,有点东西要拉,应该不止一车。你按市场报价就是。我们后勤部会有人接待你。”柳眉说得有寅有卯,她是自创基业的老板,对管理上的这些套路非常熟悉。
“那太好了!谢谢柳总!”毛文化双手一击掌,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柳眉皱皱眉,她平时虽然也是男人性格的,有说有笑,有鄙有闹,不存在不喜欢这样子,但只因为毛文化穿着太脏,行为太土,举手投足又太不卫生,就免不了厌恶。
但还是装着迎合他,咧咧嘴,小声说:“那你说吧!”
“他是我表弟,广州康健投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三月份,我跟他一起去的怀化,车是他租的,钱也是他出的,只是以我的名义。他们用车子拉人,又干嘛要这样,我不知道。三天时间我在怀化的宾馆里等他们,给我二千块。这单我自己什么也没干,挺轻松的。广东、湖南来来去去,也是表弟开的小车,别克,开起来爽,加油等费用都不用我操心,表弟出,他反正工资高。”
“开车的司机是谁?是不是怀运集团的康师傅?”
“哪里?他们有一个司机,但没去呀,他那三天躲在家里搂着老婆睡觉呢!”
“是你们另外请的司机?”
“当然。”
“那干嘛不用出车方的司机呢?租车费应该包括了司机的工钱的吧?”
“一天费用好几千,当然包括了。”
“怀运集团的司机真的没去?”
“当然啦!”
“那他干嘛骗我们说第一天在哪里哪里,第二天哪里哪里,第三天又哪里哪里。”
毛文化哈哈大笑,“他当然得这样编了,要不公司领导要扣他钱。”
“为什么?”
“为什么?车不离人呀!他把车擅自给我们用,是违规的。”
柳眉点头,她明白了。
“那你知道你表弟请谁当的司机?”
“不知道。我也没问。说不定是我表弟自己开。”
“他有A照?”
“有。”
“你表弟的大名?”柳眉觉得这个时候该问他表弟的姓名了。
“彭澎湖。”
柳眉忍不住乐了:“碰碰胡,有叫这名字的?”
毛文化又哈哈大笑,“我猜你就听成打麻将碰碰胡。其实是彭老总的彭,澎湖湾的澎,湖水的湖。听音像。”
“他的手机?”
毛文化去翻找手机,口里回应着:“我替你找,替你找。”翻出来后,没有马上给柳眉,自己先拨一个过去,在电话里大声喊着:
“彭澎湖,忙什么呢?”那边说:“哥啊,有事吗?”毛文化就翻眼看柳眉,装着很熟络的样子说:“我跟柳总一起吃饭,大美女一个,她可能有事找你,我把你的电话给她,到时她跟你联系。这几天吧,你就注意接听美女的电话了,知道不?记住,是柳总,广州大学生服务俱乐部的柳总。”
说着,把电话抢先挂了,还嘚瑟:“这小子,跟我啰嗦,我不理他了。对,号码告诉你。”便念了十一位数字。
柳眉记下号码后,拨过去响铃正常,才存下姓名。之后,就找个理由赶紧撤离,她太烦眼前这个中年油腻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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