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凤之鸣 第四节 花府丫鬟 山奈是也

牡丹城花府。

“哎呀，小姐，你可别再溜出去了，上次偷溜出门被老爷抓个正着，害得我被打了三十棍，您这会子再出去，我的屁股可保不住了！”苏木紧紧地拽住花想容的衣裙，跪在地上苦苦央求。花想容拼命挣扎，无奈苏木为了自己的屁股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不肯撒手，花想容怒斥道：“臭苏木快给我撒手！我今日非要出去找那个小姑娘问问清楚，怎么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动静，想白白收了银子不做事，我绝不放过她！”花想容越说越来气，不顾苏木的哀嚎，挣扎地走到房门口。忽然听见门外的小丫鬟私下闲聊，说门外不知哪来了一个野丫头，连着两日拿着一个荷包，说要找府中的公子。这全牡丹城都知道，花府老爷只有一个嫡出小姐，家中哪来的公子，真是奇怪。花想容一听急忙揪住其中一个丫鬟问到：“什么时候的事？现在这个丫头在哪里？”

丫鬟被小姐吓得直磕巴，怯怯的说：“就在刚刚，现下估计人被门口小厮赶走了”。花想容二话不说，立刻往大门跑去，但门口早已没了小女孩的踪迹。花想容气得直跺脚，叫过来门口小厮大骂到：“谁让你撵走刚刚那个小丫头的？这种事为何不汇报给我？！”小厮见状也是惊恐万分，伏在花想容脚下，小心翼翼的回话：“小姐莫怪，小姐莫怪，小的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找小姐的，我、我这就去把她抓回来！”花想容抬腿就是一脚，直踹在小厮的屁股上，怒吼道：“那还不快滚！”小厮得了令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功夫，像提溜野鸡一样的拎着小姑娘，得意的回禀了花大小姐。

当然，我并未真的走远，一直徘徊在花府附近等着“被抓”。

“你……你是女的？”我睁大了眼睛，装作惊恐的模样。“大胆，看见花府大小姐还不行礼问安，这般无礼！”看门小厮一边狐假虎威的训斥我，一边讨好的看向花大小姐。花想容一把拉过我的手：“怎么样？可有消息？他……”话还未说完，一旁的苏木赶快拽了拽花想容衣袖，提醒她此地非说话之地。花想容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吩咐到：“此女是我的客人，跟我回屋说话吧，你们看好你们的门，还有——嘴巴！”说完冷冷地剜了小厮一眼，带着我回了房。身后的小厮连连喊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回到房中，花想容屏退左右，迫不及待的质问我：“说！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联系我？”“我……我……”我瞬间红了眼眶，带着哭腔回到：“白衣神医的确看过我一次，只是……只是……”见我话音不对，花想容连忙问道：“只是什么？你快说啊！”“只是我爷爷已经不在了，他得知后，没等我传达小姐的意思，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爷爷死了？他不是神医吗？怎么没有治好你的爷爷？”花想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到。“那副药爷爷还未服下，人就走了，走到时候，药汤还热的……”话已经说不下去，我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花想容和苏木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脸愧疚的牵起我的手，轻声的说：“老人已逝，妹妹莫伤心了，那日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或许不会耽搁你爷爷的病情，实在抱歉……”随后，她向苏木使了个眼色，苏木出去一刻后回来，手上拿着一个荷包：“姑娘，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你拿去好好安葬你的爷爷吧”。我擦了擦眼泪，没有伸手，哽咽的说到：“多谢小姐的心意了，那日神医走后给我留了不少银两，加上之前小姐给我的钱，足够安葬爷爷，这个钱我不能再收了。”说完我擦了擦脸，欲意离开。走到门口，我停下来对花想容微微一笑说到：“爷爷生前说过，人活一世，万般皆是命。我们贫苦人家的性命更如草芥，早早了了这一世，或许下辈子，就不必过这样的苦日子了，所以小姐不必自责。”说罢向花想容鞠了一躬，缓缓转身。“请慢！”身后一个微颤的声音响起，我带着泪痕的嘴角，划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荒野人家的丫头了，你是牡丹城第一药王花自知唯一嫡女花想容，花大小姐的丫鬟。你要忘了以前的粗俗陋习，好好学习府中规矩，如有纰漏，我就赶你出府！”苏木站在屏风后喋喋不休的叮嘱我，看我久未出声，不耐烦的崔到：“洗个澡需要这么久吗？你——”话还未说完，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怯懦的走出屏风。看着我不施水粉而白的面容，未画螺黛而黑的弯眉，未点胭脂而红的嘴唇，和在热水的氤氲下微微发红的粉腮，苏木呆住了，心想这女娃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娇容，待到如花年岁岂不惊为天人？又转念一想，红颜祸水养在小姐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事，心中一紧，苏木从旁边的柜中抽出一把剪刀，直直的向我走来……

“奴婢给小姐请安！”我怯怯的跟在苏木身后，生疏地向花想容行礼问安。“你过来”花想容向我挥了挥手，我轻步上前，只见我头顶蹩脚花苞头，脑门一片厚厚的齐刘海，模样呆傻滑稽，花想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你这是什么发型，好好的姑娘衬得像痴儿一般，哈哈哈……”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向苏木。刚才她拿着一把剪刀二话不说给我剪成这样，也着实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出师未捷就要先栽在她的手中。后想到苏木恐我容貌出众留在小姐身边不便才有此策，不禁感叹苏木的忠心和聪敏，也就她之手方减少祸患，便随她摆弄。看着镜子中我古怪的磨样，我甚至有些佩服的望向苏木，真是摧枯拉朽的手艺！

苏木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又恢复了她首席丫鬟的威严。朗声说到：“回小姐，这个发型是姑娘自己摆弄的，回头我再好好教教她，不给小姐丢脸。”“是……你可是府上梳髻的一流高手，快好好教教她吧，这也太难看了！”花想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坐在椅子上反复端详我的模样。“梳髻高手？”我一脸惊恐地看向苏木“那日后还请苏木姐姐多多赐教，我先谢谢姐姐了。”听我“谢谢”二次咬得极重，苏木尴尬的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小姐，这个，这个姑娘还不知叫什么名字呢”不等我开口，花想容收起笑容说到：“你以前叫什么不重要，既来了我花府，你就要改名换姓重新做人。我们府上的丫鬟小厮都以药材为名，日后你就叫……山奈吧。”我听后立刻上前谢恩：“山奈多谢小姐赐名，往后必定肝脑涂地，侍候小姐！”

花想容扶起我接着说：“你爷爷的死虽说与我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有我的错。我接你入府一是心有愧疚，怜你命苦，二是在街上你为那个江湖郎中激烈辩解，看着是个伶俐的丫头。我花府虽不大，但在牡丹城也是赫赫有名。我呢，骄纵蛮横的名声也远播在外，所以，在这府中你要小心侍奉，不能因为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偷懒耍滑。”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山奈记住了，日后服侍小姐身边定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想得美！”一旁的苏木打断了我说到：“你这刚刚入府的小丫头也配伺候在小姐身边？等你熬的像我一样才有资格呢！”“那我去哪里服侍？”我轻声的问。“让她去书房布书吧，那里人少，活儿也不重，多读读书也对她这个野丫头所有裨益。”我还想说什么，花想容倦了似的扶住额头，苏木见状连忙唤我出去。我看着花想容有些苍白的脸，心中隐约觉得有丝不妥。

“这就是小姐的书房，日后你就在这布书”苏木带我来到一个叫“本草堂”的书房门前，喋喋不休的叮嘱我打理的规矩，我脑海中却总是浮现花想容怠倦的模样。“你到底听懂没有啊！”苏木看我呆呆的样子，焦急的喊到。我连忙陪笑道：“懂了懂了，谢谢苏木姐姐悉心教导，日后绝不令姐姐失望！”“我失望什么？难道让我指望你侍候好小姐吗？我只是怕你还没到小姐身边呢，就被赶出府，枉费小姐的一番心意！”说完，苏木扭头走了。

真是个嘴冷心热的忠仆。我笑了笑，推开书房的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不愧是牡丹城第一药王的府邸，仅仅是花府小姐的书房，通天的书柜满满的都是各类医药珍藏。我一边震撼着，一边感叹我日后庞大的工作量，真真是入了虎穴，不逮只虎仔都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