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凤之鸣 第三节 皇城墙下

九歌城皇城洛灵台

洛灵台为官宦子弟面圣临时休息地方，每逢节日、重大盛典使用时才开放。洛灵台大体分男女两处通行休息的住所和活动场地，场地之间唯有一通道可同行，为保皇室清誉，该关卡处有重兵把守。

花老爷随牡丹城城主邵乐山等一行在天和殿落脚，我们则手持通行柬在宫门处随掌事太监或嬷嬷们的安排到瑶光殿入住。

瑶光殿禁止男眷进入，师傅和南星被拦住不能随同入内，这引得师傅的不满，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才被南星拉走，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我一番。但这他一脸担心的样子，我的心泛起了一丝温暖。

本次天皇寿辰的盛宴由掌管礼部的太傅路清风一手操办。听闻路太傅为天皇的伴读，也是天皇、大将军贾焕章从小长大的玩伴，三人肝胆相照、患难同心，他与贾将军更是一文一武辅佐天皇治理天下。路清风富于智谋，神机妙算，本人也如其名般，刚正不阿、赤胆忠心、两袖清风。孟仙翁独揽大权后视他为眼中之钉，几次联合九千岁李锡钊与路太傅搏斗都没占得好处，可见他在朝堂之上的根基之深、能力之强、品格无缺。多年来，朝堂逐渐形成以孟仙翁、李锡钊、路清风三人的鼎立之势。

来到瑶光殿门前，我将手中的通行柬递到了管事公公手上，公公看完请柬后，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向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飞快地往后堂走去。

“给花小姐请安，一路上舟车劳顿，小姐辛苦了。路引姑姑即刻就到，还请小姐见谅，稍等片刻。”太监说完又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

“我们小姐按请柬时辰入宫，引路姑姑应侍候在先，哪有让主子等下人的道理？”苏木有些不满的说到。

“姑娘莫怪，这……本来安排给花小姐引路的姑姑适才突然腹痛不止昏厥过去……不过老奴已派人安排，其他路引姑姑马上就到，还请花小姐见谅，老奴给您请罪了……”说完，老太监就要俯身下跪。

“既然事出有因，我们听从公公安排就好，不必如此。且我们小姐向来仁厚，此等小事不会挂在心上。”我连忙伸手扶起老太监，回头望向花想容。

“公公快请起。”花想容立刻会意接话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一切听从公公安排就是。”

老太监立刻又作揖陪笑，一通花小姐心善人美等吹捧之词一套套袭来。正当花想容与他拉扯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眼前。

“给花小姐请安，老奴春禧殿吴英心听闻安排给小姐的路引姑姑病了，受淳妃娘娘之命特来侍候小姐。”

果然，路引姑姑生病那都是假象，拉拢花想容才是目的，刚踏入宫门淳妃娘娘就如此费心，不惜得罪路清风也要先把花想容拉到自己的一边，这个淳妃还真是将心思赤裸裸地摆到明面处了。

“此等小事劳烦淳妃娘娘挂心，还让吴嬷嬷您亲自引路，容儿实在惶恐。”花想容一脸假笑地说到，心中估计已是万马奔腾。

“小姐客气，淳妃娘娘听闻花小姐容貌倾城，为人端庄雅慧，喜欢得不得了，特意吩咐老奴要尽心侍候，您就别和老奴客气。”吴嬷嬷一改当日在花府的霸气之态，话里话外显得和蔼可亲。

“那就有劳吴嬷嬷了。”花想容想快点结束如此的虚情假意，忙不迭的应承着。

在吴嬷嬷的带领下，我们进入瑶光殿内，殿内一派富丽，几处厢房布局雅趣，既保留着独立的隐秘性，又错落有致，井井有条。我们被安排在一处名为幽兰居的地方，屋内分里外二堂，房间布置高贵典雅，屋内还有阵阵芳香极为舒适。吴嬷嬷简单介绍大小事宜后有心再拉花想容说些什么，花想容直接打起哈欠，苏木见状忙附和着：“小姐今日早起，又一路舟车颠簸，定是倦了，不如奴婢伺候您休息一会吧。”

花想容疲累的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嬷嬷见怪，我自小体弱多病，时常乏力，不知可否小憩一会，再听嬷嬷吩咐？”

吴嬷嬷微微一笑立即领会，忙答应着：“那老奴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现下还有三个时辰方用晚膳，小姐可自行休息，余下一些琐碎小事，老奴和底下人走一圈说上一说即可。”

“那好，既不耽误嬷嬷办事，我也能偷会懒。苏木，你随吴嬷嬷去吧。”苏木立即领命，但吴嬷嬷婉转的说到：“小姐下榻，贴身丫头还是留在身边侍候较好，我看这个小姑娘手脚麻利，是个伶俐的人，不如就劳烦你随老奴走一趟吧。”

花想容着急睡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倒是苏木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暗暗点头表示无妨，苏木才收起担心的目光转身扶花想容回了内堂。

我捏了捏腰间系的玉佩，心中隐隐担忧。这个吴嬷嬷是见过我的，现下一时不知她是奔着我的玉佩来的还是本着我来的。我跟着她悄声出了幽兰居，一路上她简单介绍起房间布局，哪里可通行、哪里不可通行，哪里做什么，哪里不能做什么。看起来平常之事越不寻常，我也只能见招拆招，小心应对了。

“瑶光殿是花小姐迈入皇宫的一小步，那些小来小去的规矩老奴也是捡着重点说了说，今晚一过，花小姐是要入了宫的人，今后在宫中要不出差池才最为重要。”走到一处偏殿处，吴嬷嬷突然话锋一转。

我立刻停下脚步，作揖说是。

“你是上次在花老爷身边那个小丫头吧”吴嬷嬷问道。

“我这个黄毛丫头劳废嬷嬷记着，婢女崧蓝给嬷嬷问安。”我不慌不忙行了个大礼。

“能给花自知当救兵的小丫头怎不令人记忆深刻呢？崧蓝……见你年岁不大，衣着不凡，连佩戴的首饰也数上乘，看来你很得花府器重呢。”吴嬷嬷边说边走到我的身边，看似无意的将手搭在我身上，徐徐滑落落至我腰间玉佩，轻轻捻起，仿佛确认什么一般，手指摸过玉佩下的刻字后怔了一怔，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我。

看样子，她是知道崧蓝身份一事。但她到底知道多少，尚未可知，我还需小心为上。

“嬷嬷谬赞了，崧蓝只是一个花府小小丫鬟，怎及吴嬷嬷在淳妃身边得力多年，盛宠优渥。我家小姐初次进宫，所行所为还请嬷嬷多指点一二。”

“这宫中之事还需宫中之人才能成，我们淳妃娘娘对花小姐青睐有加，那是何等情分，若花小姐珍惜，老奴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嬷嬷试探性的说着，似乎对我的身份还未全信，只在拉拢花想容的层面上转了一转。

“我们小姐自小被老爷一手养大，大事小情自然都是老爷一手包办，嬷嬷所言的情分那不仅是我们小姐的荣幸，更是花府的荣光，想必我们老爷自有定夺。”我将话题推到花自知身上。

“可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若得到花小姐的首肯，那这必将成为一桩美谈。你是她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若姑娘肯为淳妃娘娘美言几句，那事成之后自然有你的好处。”吴嬷嬷说完，又眯起眼睛看向我的玉佩。

“奴婢惶恐，能得吴嬷嬷您另眼相看，崧蓝自然愿意为纯妃娘娘效力，若真成美谈，我们小姐想必也是富贵一世，奴婢也算是……报了恩了……”我缓缓说出最后几个字。

吴嬷嬷定定的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也没有退却，坚定的迎向她的目光。

“今日姑娘也乏了，先去休息罢，晚膳前我会再过来。”吴嬷嬷突然开口。

看来这关过没过还要再等待答案，此刻我不能再做多余。

“是，有劳嬷嬷了。”说完，我准备告退。

“叮嘱你家小姐，无论听到或看到什么事都不要随意出门，入宫之前不要节外生枝，以免落人口实。”

“是，多谢嬷嬷。”

看着吴嬷嬷走远，我舒了一口气，回身往幽兰居走去，走了几步，对着角柱后面说到：“出来吧。”

“你早就知道我在偷听”苏木慢慢的从柱子背后走了过来，面无表情。

“苏木姐姐不好生伺候小姐休息，在这听墙角，如若被吴嬷嬷发现，那丢的就不是小姐的脸了。”

“我偷听丢脸？那也好过你卖主求荣的强！”苏木有些发抖，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苏木姐姐何出此言?”

“那淳妃娘娘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三皇子素来横行跋扈，脾气喜怒无常，听闻他宫中打死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淳妃娘娘更是包庇纵容，你还想让小姐嫁过去，掉入这个大火坑吗？”苏木越说越激动，眼睛里不自觉的留下眼泪。

“嘘……你不要命了，当这是花府呢！”我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走，和我回去。”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清楚，我刚才看了，这附近就没有人，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再靠近小姐一步！”苏木有些怒了，暴躁的推开我伸过来的手。

“你现在的所言所行若让人发现，字字都是死罪！若不想给小姐生事，现在就给我回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凌厉，或许是第一次见我如此，苏木惊住了，没再说话，只得和我乖乖回去。

进了幽兰居，我直接将腰间的玉佩扔给她。

“你这是做什么？”苏木不解的看着我。

“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崧蓝之事。”我冷冷的问她。

“崧蓝？和她有什么关系？”苏木有些不明白。

“你看这玉佩上雕刻的花样是什么图案？”我又问她。

“一棵树……好像是松树……莫非？？”苏木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虽然崧蓝未曾告我当年救他之人的身份，但从这颗松树以及她冒死为纯妃娘娘办事的情况来看，这玉佩的主人八成是三皇子李松棵了。今日吴嬷嬷特意点我过去领话，多半是看到我腰间玉佩前来试探我的，如若我不顺坡下驴，恐怕崧蓝这跟线就要断了，恐怕还会让她们发觉老爷已经料理了崧蓝，对我们花府不利。”

“所以……你才会说要给淳妃娘娘效力？”

“现在她们是否能相信我还未可知，如若让她们发现你在背后跟踪，那会引起很多麻烦！”我拿回玉佩重新系好。

“对不起山奈……是我错怪你了……”苏木有些懊恼的看着我。

“你也是护主心切，何况不知者无罪，姐姐你也不必自责，只是一点，千万不要再跟着我了，如果我出了意外，缘着是外来丫头自然能和花府摘干净，你可是小姐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若出了什么事，定连累花府。姐姐，以后你就只管照顾好小姐，其他的事就放心让山奈去办，请相信我，好吗？”

看着我诚恳的眼睛，苏木缓缓点了点头。

“山奈……我知你并非凡人，来花府你也有你的理由，只一点，我希望你是真心待小姐，我也相信你是这样的。”

“我会的。”

看着我坚定不移的样子，苏木才露出笑容。

“还有一点，以后记住叫我崧蓝哦！话说崧蓝在花府的地位可比你高，你是不是得叫我声崧蓝姐姐听听？”我打趣道。

“你个死丫头，占便宜占到我头上来了！”苏木气的跳起来打我，我忙示意小点声别惊动小姐，俩人笑作一团，刚才的乌云早已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