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凤之鸣 第六节爱而不能 情深缘浅

忙碌了一天，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躺下，就被身下软软的物体吓得弹了起来。

“什么鬼？”我大喊一声，不明物体也被我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惊得坐了起来，被子从脸上滑落，露出花想容疼的扭曲变形的脸。

“你这是谋杀主子你知道吗？山奈！”

“小姐？你怎么在这？”我赶紧扶起花想容。

“你去道然堂几天了，也不来给我回个信，我这不担心你，才到这里来等你，结果不小心等睡着了，差点让你坐成肉泥！”花想容边说便打了个哈欠，看来最近花自知也没有停她的药，依然想以患病为由拦下婚配一事，事态紧张可见一斑。

“山奈这几日在道然堂一切顺利，托小姐的福，已经通过测试成了书阁侍女。”

“真的？你竟这么快就通过测试了？”花想容不可思议的问到。

“那还不是老爷怜惜小姐，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给山奈行了方便，我还得多谢小姐呢！”我笑嘻嘻地给花想容端来一杯水。

“你少在这哄我，我爹这个人我最清楚，如若不是你真有本事，他才不会给任何人面子让你通过呢，还是山奈你聪明，是个可造之才，让你去道然堂，或许是个好出路，总比在我这里整日疯疯癫癫强！”看得出来，花想容由衷地为我高兴。

我心里百感交集，忽然想起苏木，忙问到：“苏木姐姐近日可好？”

“她已经好多了，昨儿都能下地走动了。再过上三五日，估计就能痊愈了。”花想容说完，眼神一转，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只是最近爹爹很是奇怪，对我的看管简直像看罪犯一般，别说溜出府，就是在府中走动，都是一群人跟着，这不许去那不能走的，甚是烦人。眼下苏木行动不便，山奈，只有你能帮我了！”

花想容一番话下来，眼里充满了乞求，看得出来，她是想我帮她见白客之。

“我知小姐的心，也明白小姐的情谊。小姐放心，容山奈计划计划，我定让你见到他。”这句话，我是发自肺腑的，如果白客之能对花想容有意，愿意救她于水火，花想容不仅能嫁个如意郎君，也能逃离权势要挟的窘境，而我也能顺利完成主上的计划，可谓一举三得。花想容见我明白她的心意，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这时门外想起张嬷嬷的声音：“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房休息了。”

花想容应承了一声，说了句保重，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花想容走后，我瘫软的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天发声的种种，只觉得心烦意乱。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决花想容之事，才能有机会碰触花自知的老底。但我出府容易，让白客之同意我是一分把握都没有，毕竟婚姻大事，不可强求。

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不是晃过贾楷权深情款款的眼眸，就是闪过李素飞无赖的样子，还有南星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的情形，花想容的眼泪，花自知的叹息，还有……那个远在宫中的人，他……最近可好……就在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中，我终于带着一头苦恼跌进梦乡。

……

今日我以出府办差事为由出府，有了花自知的授意和花想容的帮助，出府之事格外顺利。我扮成小厮的模样来到白客之下榻的客栈已是晌午。我向店小二打听白客之主仆二人的行踪，小二告诉我俩人吃过午饭，出门了。于是我蹲在二楼他们的包房门口守株待兔，结果白兔子没等来，却看到一行婀娜多姿的白衣女子。

我一眼便认出，这是花都盛会那日的赤雪渊使者，盛会典礼已经结束多日，她们此时还留在牡丹城实在奇怪。

为首的是个十六七女子的模样，看起来高高瘦瘦，婉约聘婷，她一身白衣，银铃在鬓间清脆俏丽，面遮白纱，看起来十分清冷美丽。女子身边的侍女安顿好其他随行用餐后，陪着女子往二楼包房走来，人还未至，一股甜而不俗的香味幽幽传来。不一会两个人从我的身边走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为首女子从我身边路过的一霎，她的眼睛从我的脸上划过，冷冷的，淡淡的却好像能识人魂魄。

俩人推开白客之隔壁房间的门走了进去，白衣女子的侍女十分警惕的询问我：“你在这做什么？”说话间，我从门缝瞥了一眼屋中女子，此时她正摘掉脸上的面纱，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映入眼帘。如果说花想容是一朵娇艳活泼的红玫瑰，那她绝对是一朵不染红尘的白梅花，清雅、幽冷、高贵。侍女见我往屋内窥视，急忙呵斥我：“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身后白客之的声音响起：“她是我的朋友，是来寻我的。”

我转过身看见白客之和文竹站在身后，白客之一脸憔悴，身上还有一股酒气。

“进来吧。”白客之拉过我的手，走进屋内。

“怎么才想起我来，小清清。”白客之依旧和我开起玩笑，但和往常不同的是，我在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疲倦和忧伤。

“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我关心的问。见白客之不理会我，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文竹。文竹一副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愤愤的告诉我：“还不是因为隔壁的那个女人！你快看看他都给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

“文竹，别胡说！”白云裳呵斥了一声，文竹见他如此，气得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看着已经醉醺醺的白客之问到：“你喜欢赤怜晴？”

“你怎知她是赤怜晴？”白客之惊讶的看着我。

“盛会那日，一向不参合那种场合的赤雪渊竟派使者前来，那必是奔着此次盛会的主位也就是当朝太子李樆梧去的。而能奔着太子殿下来的必是赤雪渊城主之女赤怜晴了，赤雪渊嫡公主痴恋当朝太子李樆梧的佳话那可是人尽皆知。但我没想到，你和她还有故事呢？”我走到水盆前将毛巾浸湿拧干递到白客之面前。

白客之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叹了口气说到：“李樆梧说得对，你是个聪慧之人。”

“你叫他李樆梧，那就说明，他不是你的主上，你们是朋友？”

“有叫情敌是朋友的吗，刚夸你聪明，怎么一说到太子就范傻了呢。”白客之难得挤出一丝笑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相识也数年了，你的事我却一点也不知。”

“是呀，我们相识这么久，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般疼爱，纵使知道你是李樆梧的人，总有一天要为他的谋划而牺牲，可我不能拉住你，甚至不敢向你坦言我的身份。”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计划好接近我的吗？”我轻轻地问。

“他说你爷爷病了，让我去看看。本该看完就离开，谁知一碗臭豆腐，我竟不舍得走了。李樆梧刚开始还劝我离你远点，我向他反复保证非必要不暴露自己身份后，他才肯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谢谢你，白大哥。”我由衷的说。这些年，如果没有他的陪伴，我怎能体会家的温暖。

“傻清清，和我客气什么，只要你说，白大哥能做到的都会帮助你。”

“那你能忘了她，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吗？”我心疼地看着他。

“你是想说赤怜晴吗？”白客之笑了笑，眼底流露出爱意和不舍。“其实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怜晴她什么都没做，她和我一样，都是爱了不该爱的人，有了不该有的情。”

白客之疲倦的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带着浓浓的醉意向我叙述了他和赤怜晴的前尘过往。

两年前，白客之四处云游，遇见赤怜晴和她的死侍与人交手。死侍们虽抵死相抗，但奈何对手阴险狡诈，敌不寡众，赤怜晴身受一剑落了下风，幸亏白客之和文竹及时出手相救，才救了赤怜晴一命。后来白客之又逗留下来照顾赤怜晴，待她剑伤痊愈后，送她回了赤雪渊。就是在这段期间，白客之情不自禁的爱上了赤怜晴，但他深知，赤怜晴对李樆梧爱之深切，并没有强求什么，而是选择默默守护。

这次花都盛会，白客之一眼就看到为了李樆梧而来的赤怜晴，久别重逢，心中既开心又酸楚，才会在典礼上一杯又一杯的灌醉自己。随后，白客之又跟着赤怜晴住在这里，用他的话，虽然不能朝夕相见，哪怕就算一墙之隔，他也甘之如饴。

寥寥几句，看得出白客之的用情至深，让他出手帮助花想容的事恐怕是行不通了。我心疼地拍了拍白客之的背，他缓缓的问我：“你懂得那种一颗心被一个人占满的感觉吗？那种涨涨的，想起她又有一丝酸痛的感觉。清清，你懂吗……”

白客之说完，睡了过去，我轻轻扶他躺好，看着他伤心落寞的样子，一字一句的回答他，也是告诉自己：“你说的我都懂，我的心里也有一个爱而不能，情深缘浅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