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 第七十二章

察觉到自己无法摆脱欧阳谦之后，她知道有些时候他会依赖自己，柒休觐就往这方面努力了，顺势而为，这是她的优势，所以她想把握好。她再也不会给欧阳谦掉脸子，见着他总是笑呵呵的，发现他身边跟着别人，还会主动的让开位置，比之前乖顺懂事了不少。

她不再觉得自己应该是特别的，有时候欧阳谦身边有女伴儿，柒休觐还给他们做了两次饭，对那些女伴儿也会笑脸相迎，恭声送走。她也很少回家了，总是待在欧阳谦安排她的房子里，有时候军营不忙了，就把事情带到那里去做，以防欧阳谦要找她的时候找不到，尽管欧阳谦这段时间很少找她了。

欧阳谦托人联系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位号称解毒圣手的檀澍大夫来给她看病，景鸿带着檀澍前来给她把脉一番，又针灸了半晌，面色不佳。柒休觐看出他有话要说，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便说道：“我身上在去年被人抓伤，不知毒素是否清除干净了，还请大夫给看一下。”然后示意景鸿出了门，景鸿躬了躬身，然后出去了。

檀澍很直白，坦言道：“姑娘，在下虽然也研究解毒二十余年了，但你身上的毒，还真没把握治得好。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中的毒，并非元国人士所下吧。”

柒休觐点点头：“是西麟的毒。”

檀澍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果然，其实我在民间，这几年也受过十几次委托，那些人的脉象，跟你的差不多，我没有一个治得好。”

柒休觐本来就知道自己要死了，虽然后来也抱有一丝希望，但总归比刚知道的时候好受一点：“我，是不是治不好了。”

檀澍在原地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元国数得着的大夫，她在扬州，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不知她有没有在西麟毒物上研究的进展。”

“算了，这么多人都说我治不好了，就不麻烦你了，我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檀澍见柒休觐心如死灰的样子，安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啊，不用耷拉着一张脸，我看你吃的药都是很好的，最起码还能活几个月，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间不就行了。”

“谢谢你，麻烦你别告诉他我的情况，你随便给我开点药，我吃着就是了。”

檀澍好奇的问：“他是你男人？”

“不是。”

檀澍微微挑眉，戏谑的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承认，又道：“临死之期，人的精神压力都会很大的，要是有伴侣，最好还是别瞒着他，不然你突然间就死了，不是让对方措手不及吗？”

“我没有伴侣，我只有一个人。”柒休觐没头脑的，有点失落的说了句。

“噢……那行吧。”

檀澍给她开好了药，景鸿关切的问他柒休觐的身体怎么样了，还能不能痊愈，檀澍看了柒休觐一眼，违背着自己良心的说：“她只要按时吃药，最起码能活到八九十。”

柒休觐递给景鸿一个单子：“小景，麻烦你去帮我买来这些药。”

景鸿接过那张纸，又对檀澍说道：“还请檀大夫在此多留些时日，等姑娘身体痊愈了再走。”

柒休觐说道：“小景，大夫已经给我开了药，我照着吃药身体就会好的，大夫还有别的病人要忙，不能只守着我一个人。”

“可是……”

“好了，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了，麻烦你们这么辛苦，帮我找大夫。”

景鸿觉得奇怪，如果她真的能治好，为什么脸色还是如此的晦暗？

柒休觐数着银子，自己还剩下了四千多两，等景鸿抓了药回来，她就忙不迭的问道：“小景，你知不知道，殿下为了救治我娘，总共花了多少银两？”

景鸿一愣：“这个，我没具体问过。”

“麻烦你帮我问一下吧，我上次出任务，元帅赏了我很多银子，我把阿聪的钱都还上了，现在还差殿下的，我想先还上。”

“……”景鸿觉得这又是一个炸弹。

他不禁在心里哀嚎，什么时候他们夫妻俩的事能不连累自己这个外人就好了。还钱还钱，她又要还钱！自己收了这个钱，又要挨公子一顿臭骂！不收……不收行吗？柒休觐的性子简直比九头牛还倔！

“柒姑娘，要么这样，具体花了多少，还是公子比较清楚，等公子回来了，您直接问他，这样更方便……”

柒休觐摇头：“暂时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麻烦你暗中帮我问一下，我现在手上有四千多两，先给你，殿下如果花的不止这个数，我再凑数还给他。”

景鸿看着手里的银票，只觉得这哪是银票，分明是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柒休觐提着景鸿抓来的药出去了，她又回到了那个药铺，说要把药退回给药铺，能折回对半的银子就成。

大夫扶了扶老花镜，看了柒休觐一眼：“买了药哪还有退的道理。”

“我用不上这些药了，您看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您折一半给我就成。”

大夫只好打开检查了一下，确定是刚刚自己卖出去的药，又递还给柒休觐几张银票。

柒休觐又回了军营，让碧洲成找来的大夫都回去了，药她也不再喝了，反正喝了也没什么用。她趁着欧阳谦不在，拼了命的在军务上面，整个人都钻进了钱眼儿里。其余时间就是和林聪薛昂对一对手上各自整理出的情报，跟薛昂一起参加各种各样的场合，薛昂都说她打鸡血了，都不知道累似的，整个人连轴转的跑。

期间景鸿来见过她一次，说欧阳谦在救治柳惜慈上，不算布置医馆的钱，单是请大夫和医药就花了近三万两银子。

柒休觐感觉又是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头上，她勉强笑了笑：“好，好，我会尽量挣钱还上。小景，要不这样，我私下也已经找好了大夫，我想先让我娘搬过去，不然照着殿下这么花，我真是还不起了……我不是想赖账，只是这数目太多了，万一我还不上，这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娘在那儿一天，就多花了一天的钱，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景鸿面露难色：“姑娘，要不，属下还是先禀告公子，这事太大，属下不敢擅自做主，公子会责怪属下的……”

柒休觐虽然心急如焚，恨不得让娘亲立刻搬走，但她也能理解景鸿的难处，便颔首道：“那，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娘身体好多了，实在用不上这么好的大夫和药物了，如果他同意，请你立刻通知我。”

景鸿心想，公子能同意就怪了，但面上还是应承下了。

这债务是柒休觐自己要还的，欧阳谦从未要求她还钱，是她自己想要清白离世，不愿欠人财物。她心里对欧阳谦也是感激的，不管欧阳谦数次帮自己是为了什么，总之这是难得的情分。

欧阳谦和齐淮觉的婚期将至，柒休觐去买了红绸缎来，剩余的一点点空余时间，都留出来给他们做了牵巾，希望她们可以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东西送去的时候，还受了好大一通数落，可如今柒休觐听着齐淮觉说话，多难听的话，她都不生气了，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情绪起伏。齐淮觉见她老老实实的，连以前会有的羞愤情绪都没了，眼珠子一转，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如此心如死灰，轻轻哼笑了一声：“行了，我和子逸都收到了姐姐的好意，一定会恩爱到老的，姐姐也要好好调理身子，看着我和子逸好好过日子呀。”

柒休觐朝她拱了拱手：“这牵巾是我对你们夫妻的一点子心意，既送到了，这便走了。”

齐淮觉望着柒休觐的背影，跟彩蓝说道：“你说，她到了西麟，是不是就任由我磋磨摆布，都不会还手了？”

彩蓝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到时候都成了一具人肉傀儡，您想怎么折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齐淮觉笑了没两声，突然又拉下了脸来：“还有灵非那个碍事的小魔头呢。”

“诶，灵非的脾气是不好惹，但您忘了，灵非也是要靠主人给血食的，主人肯定是向着您的呀，您说什么，还不就是什么。到时候灵非要是护着她，您只管进言，让主人责罚她就是了。”

齐淮觉又露出了一丝笑意，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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