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 第二十三章

欧阳谦上楼去，看到芳时和南风都还在吃，龙庭一脸心事的没动筷子，他走进厢房，道：“你们吃完如果想去散散心，六十里外有山有水有农庄，往南方向也有谈风月的地方，完事了就回去吧，坐船比较快，但是可能会有点晕，南风知道码头在哪吧？”

龙庭满腹心思，看了看他身后，没人，抿了抿嘴唇：“她还好吧？”

“没事，她呀，听这种话不是一回两回了，一直憋着气呢，我还想着她哪天一定会爆发跟我大闹一场，她今天为了见你们，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选衣服又选了半天，就是怕被看不起，你说那话，又是当着我的面，她下不来台，委屈的哭了一会儿，说开了就没事了。”

“老谦，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欧阳谦坦诚大方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说的话，包括你想的利害关系，义父已经跟我说过了，既然我认定了是她，那你们考虑的那些，都不是我最看重的，相信我的决定，好吗？”

龙庭闻言看向别处，颤抖着长叹一口气：“我是担心你的以后，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想着儿女情长，我们在这个位置，以后免不了要继续跟朝廷上的老狐狸争斗，我看你家那位，怎么也不适合进皇室的家门。”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我不会带到家里去，不会让她接触到这些脏东西，不用她应付什么，不用她娘家帮衬什么。”欧阳谦的手搭在椅座上，目光深邃而悠远，“一介民女，担心惹事还几次三番搭救于我，甚至在我被仇家追杀，性命垂危之时，冒着被人报复的风险收留我，掏出她全部的积蓄来医治我的伤，忙得昏天黑地的做工赚钱来给我吃给我穿，还因为没有给我更好的医治条件而觉得对我亏欠。在一些事上，我给了她依靠感，让她安心，她认定跟我过了，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对我好，你看她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心思有时候比小孩还单纯。她一个月挣二两银子，三分之一用来付房租，三分之一用来吃穿用度，三分之一给我喝药治伤。有一次她发了工钱，回来可高兴了，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螃蟹，她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答应给我买一只螃蟹，到了菜市场，她看到那螃蟹都又大又肥，愣是一口气给我买了五只，她还骗我，说她买了六只，她也吃了，我后来摸蟹壳才发现，她一只都舍不得吃，全都给我了。我喝药嫌苦，她自己省了一个月的饭钱，花了五十文给我买了一颗糖，我要咬一半给她，她不要，她说嘬她两口她就算吃到味道了。还有很多，她能力确实有限，但她是付出全部来对我好了，我很知足，不能更幸福了，我以前想的，也是到了年纪义父给指门婚事便罢，大抵就是寻常夫妻而已，遇到她才明白，世间感情竟有心动至此。她自卑、孤僻，要娶她过门，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不会放弃，我希望你们可以祝福我们。”

“嘁，偏心眼！”南风嘟囔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抬头对他说道，“她也是救过我和南方命的恩人，老谦，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她，我首先不答应。”

“我不会对不起她的。”

龙庭长叹一声：“她人是不错，是个实诚人，我只是从仕途上考虑，没有想过你的感情归属。算了，你们家总是出多情种，孰轻孰重，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芳时冲他朗声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想娶老婆了，有个人知你冷知你热，多舒坦的日子啊，好好珍惜吧。”

欧阳谦点头：“我会的。”

欧阳谦下楼去找她，却见柒休觐一个人站在那不知在琢磨什么，走过去看她，柒休觐懊恼的瞪他一眼，一脸的不高兴。欧阳谦无辜的睁大双眼：“我又怎么了？”

“哼！”柒休觐不好意思说自己失态了，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就那么撅着一张嘴，一副闹小孩子脾气的样子。

“你别多想了，他们都觉得你挺好的。”欧阳谦揽过她的脖子，往糖铺走去，“龙庭的担心，跟我义父之前的担心一样，都是觉得娶世家女子以后能帮衬我，但我已经是王爷了，我足够强大，不需要这些，他们也是好心，你别不高兴啊。”

“你会觉得我脾气大，性情狂躁，浑身都是缺点吗？”

“你怎么老是给自己这种心理暗示？你哪里脾气大了？要是别人不惹你，你会发脾气吗？该反省的你反省，不该反省的你也别往自己身上揽。”

“我就是有点担心。”柒休觐有些沮丧，“或许是因为现在你感觉很新鲜，那要是以后不新鲜了呢？哪里就会一直看人好的地方，到时候嫌我这嫌我那的，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会疯的，我铁定不能跟你过了。”

“能不能别总是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感到担心？”欧阳谦好笑的顺了顺她的头发，“你是我的‘明媚’。”

柒休觐不好意思的捂着脸偷笑，欧阳谦看着她犯傻的样子，心想，真想就这么一直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我先前梦到过自己跟一个隐藏的富豪在相处，后来发现不合适，断了联系之后他就造谣，让手下的人去分布消息，认识我的人都在指责我，他兄弟看不过为他出头，叫了好多人围堵我，我瑟瑟缩缩的被推搡着往隐蔽的地方走，然后被打了一顿，骨头都好像断了一样的疼。”柒休觐扯了扯自己的手指，小心的瞅着他，发现他一直专注的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又目光闪躲的低下头，“我，我知道你们是厉害人物的时候，真是害怕的不行，我不敢跟你们这种身份尊贵的人交往，我得罪不起……关系好的时候是好，但是如果将来有了摩擦，你们甚至可以用手上的权利让我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太可怕了。”

欧阳谦默默的听完她的话，叹了口气：“我现在明白了，你是多么艰难才又回头。”欧阳谦握上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不安的搅动手指，认真的允诺道，“小七，我向你发誓，我永远不会用我的权势来欺凌压迫你，即使我们有再大的矛盾，我都不会，如果我要在你面前动用权势，那我一定是在保护你。”

柒休觐偷瞄着他，小声说道：“口头保证也是受律法保护的……”

欧阳谦的指尖挠了挠她的指肚，柒休觐小幅度的抬起头，看到欧阳谦那让人安心的笑容：“现在，我的小朋友还会害怕吗？”

柒休觐内心一片感动，他身份那么尊贵的人，却能纡尊降贵的对自己那么宠溺，忍不住，忍不住想……小心翼翼的，像是要将自己奉献给神明一样，微闭着眼睛，缓缓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然后双手紧紧的抱住他，声音闷在他怀里，“你不能骗我，你要对我好……”

欧阳谦低头在她发梢落下一枚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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