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计算师 第八章 安琪和乔

Chapter8

琳达看到我，赶紧用好听的嗓音解释说：“我和吉米中午通过窗户给你喊话，想让你过来品尝专门为你冰冻的薄荷鱼排，可是，吉米联系不到你，我就和吉米相约到你的花草园子里来找你，结果刚好听到了你和南希的争辩。然后，看着你俩穿上小靴子离开的时候，我和吉米也拿出自己的小靴子，顺势跟着你们滑走的痕迹，也来到了这里。”仍然轻微浑身颤抖的吉米，失去了魁梧身材的傲娇，他也跟着点点头。“这歌声看来是有魔力的”，南希并没有埋怨他俩的偷偷追随，反而想让两人参与进来，对我进行开导和劝解。

吉米刚想回答，琳达就示意让我们不要出声，因为接下去，乔和安琪那边发生了一个小小的状况。我们四个在二月兰的花丛里再次蹲下来，悄悄观察起来。与其说乔碰了一大束二月兰向安琪走去，不如说乔抱了满怀的二月兰走向安琪，就在眼看着乔快走到安琪身边的时候，几只顺着花香飞而来的蜜蜂也跟了过来，它们飞在乔手里的花上，竟然有一只落在了乔的眼睛上，乔下意识地抬起手挥走蜜蜂，可是自我保护性极强的蜜蜂却突然蛰了乔的眼皮和手掌，乔顿时疼得叫了一嗓子。他把花递给身边的安琪，然后，揉搓起自己的眼睛和手掌，立刻，乔的一只眼睛和手掌红肿了起来。

安琪接过花，看着乔的眼睛和手掌，先是和其他几个围上来的孩子一起发出恐慌的惊呼，后来看到乔的眼睛和手掌开始红肿起来，安琪忍不住偷着乐了起来。乔用一只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笑起来的安琪，他也跟着笑了起来，结果一群孩子都在那里笑成一团。乔又忍不住说道：“哎，大家别笑了啊，眼睛肿的好难受。”听了这话，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有一只天生肿肿的眼睛，忍不住也跟着点点头，他们三个在旁边偷偷在笑。

“嗯，这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安琪说道，她带着小侍女飞也似的跑走了，跑过那座饼干大小的小桥，跑回了家，没过几分钟，就看到安琪和小侍女两个人手上拿着一堆薄荷叶子从自家院子里又跑了回来。

安琪扶着只能睁开一只眼睛的乔，让他轻轻躺在一棵粗粗的树干上，然后把薄荷叶子一片片揉碎了，放在乔的眼睛上，手掌上。放上去之后，安琪吹了吹敷着的额薄荷叶子，然后问乔有没有感觉到很清凉。乔点点头，问安琪道：“我眼睛肿了是不是很难看？”安琪摇摇头：“不，我喜欢肿眼睛。”安琪的声音既温暖又清甜，我下意识地再次摸了摸自己一只肿一点的眼睛。琳达和南希再次偷偷捂着嘴笑起来。安琪又接着问乔：“我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花，干嘛还要去采二月兰呢？”乔回答道：“现在刚刚春天，花都还没开吧？我知道你只喜欢蓝色白色和紫色的花，这二月兰刚巧是淡紫色的，我想你肯定是喜欢的。”安琪低下头，羞涩地笑起来：“我是那天听你在课堂上跟老师说，你只喜欢冷色调的颜色，我也喜欢冷色调的颜色，所以才种了很多这些颜色的花。”乔忍不住说道：“安琪，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家很有钱，你父母本来打算请老师去你家单独教书，为什么你却坚持要去学校跟我们一起上学啊？”安琪嗤嗤笑了起来，“因为我喜欢跟你们一起上课。”然后，安琪带着小侍女一起跑了，她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把小侍女手上剩下的薄荷叶子，全部塞到乔的手上，笑着跑开了。

南希给我们三个递了个眼色，我们四个闭上眼睛，跟着她一下又回到了我的花草园子。我们四个围着石桌子坐了下来，看来有一番新的商讨开始了。南希冲我摊了摊双臂，意思是征求我的想法和答案。我第三次摸了摸自己的一只肿眼睛，缓慢而沉重的摇了摇头。说心里话，作为感情计算师，我对感情的存在与否一直都是依赖数据的真实性，对于现场这种没有语言说明和注释的行为，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而事件计算师，他们由于对数据的计算和检查都是来自于对事件的判断，对于事件里面爱情的存在与否，他们会有感悟，甚至是心灵的体验，所以他们观察到的事件自然是我所无法理解的。

南希失望地叹了口气，耸了一下肩，我求助地望向吉米和琳达，同样作为情感计算师，我不知道他俩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南希也同样望向他俩，吉米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哼唧了半天，也无奈地说道：“我和乔治的一样，并没有看出什么，这个行为的分数应该为零吧。”他不好意思起来，又接着说道：“凯西奶奶也经常给我说，要用心，用自己的心去体会这些事件背后情感的存在，感受这些情感的力量，可是，可是我也是经常令她失望。”

南希又抬头看向琳达，琳达坐在那里一直在傻笑，她对南希说道：“南希，我隐约会感受到一些情感的存在，可是，好像又感觉不到它完整的存在，这个事件即使得分，恐怕也只会得很低接近零的分数。”

听完琳达的看法，南希这次彻底失望了，她低下头，双手撑着脸颊，双眼望向远方，整个人陷入了沉思。我们三个同时感觉对不住南希起来，大家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听着微风穿过白色车轴草沙沙的响声。过了几分钟之后，南希忽然说道：“我明白了该怎么做了，但是，这种做法我担心你们不会同意。”南希说完，神情有些沮丧。我们三个因为刚才没有和南希一起产生出同频的感受而感到愧疚，现在听到她这样说，三个人顿时齐声说：“你说吧，我们会同意的。”

这一下令南希有信心起来，她抬起头，圆眼睛闪着光，说道：“上一次我给乔治分析，认为只有行为和语言才能作为情感存在的证据，我们刚才看到安琪为乔唱歌，乔为安琪采花，安琪为乔敷上薄荷草，还说自己和乔一样喜欢冷色调，喜欢和他一起上课。”南希说到这里，被我打断了：“安琪唱歌的时候，那么多孩子都在那里，喜欢冷色调的人很多，一起上课是和很多同学一起上课，另外，乔受伤了，安琪给他敷上薄荷草，这不是应该做的吗？”听着我固执而迂腐的言说，南希再次选择双手抱住脑袋，俯下头去，而接下去我说的那句话，更加让她和现场的气氛跌入无可控制的难堪和不知所措。我说道：“敷上薄荷叶子，和情感存在的证据相差很多，是不能得分的，那天你第一次看到安琪时，也说眼睛疼，我也给你摘了安琪院子里的薄荷叶子，贴到了你的眼睛上，这不是同样的道理，同样无法论证你的结论吗？”

他们三个人听完我气势忽然磅礴的语气，都吃了一惊，南希更是愣在那里，我也为自己一时突然迸发的好辩开始怀疑自己，我平时一直都是不喜欢发表言论，不愿意跟人家争论是非的呀，我自己也呆愣在那里。好半天空气凝结在那里，仿佛天堂里的一角被巨大的不明物压扁了一样，里面所有的人和物都成了琥珀。

终于有人从琥珀里伸出一个拳头，打破了这种无言的凝结，所有的才慢慢缓过来，一切又都活了过来。是吉米，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进我的屋子，端出来几杯薄荷冰茶，我接过来，一饮而尽，瞬间感觉那种有点嚣张的火气崩溃了，被浇灭了。“这是汤姆交代的，如果碰到你发火，就让你迅速喝下你的冰薄荷茶。”吉米说完，看了一下沮丧而无所适从的南希。“南希，你接着讲一下你的计划吧，真的抱歉，你刚才讲的用行为证明分数的做法，对我们几个情感计算师来说，都不知道怎么去理解，要不你接着说一下下面的计划吧。”琳达也用她梨汁一样的嗓音诚恳地劝说道。“抱歉，南希，我刚才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失态了，对不起。”我也赶紧给南希真诚地道歉。

“现在只有语言才能成为更改数据的唯一证据，”南希冷静地说，“只有让他们通过语言表达，才能得到你们情感计算师和情感磁力波的承认。”

“可是，我们看到了磁力波给你提供的事件，里面并没有语言表述。”我轻声提示到。

“接下去，我想我们可以试图让他们用语言明确表达出来，也就是说，让他们说出来。”南希的语气坚定沉着，我们三个却都如花草园子里的石桌一样，互相看了一眼，呆坐在那里。琳达缓缓说道：“这是不是，要去修改事件么？”

“这不行啊”，我和吉米同时回答道。没想到南希依然淡定地说道：“我们只是修改他们的语言，让他们心中本来想要说出的话说出来，这并没有违反事件的本义。”琳达仿佛有些动摇，她又接下去问道：“我们怎么能让他们说出来呢？”南希满眼深意地望着琳达和吉米，说道：“我们都是可以的，你和吉米应该心里明白的。”正在南希想挑明我此刻非常想知道的真相的时候，就听见南希背后响起一个不服气的声音说道：“这么有意思的事情都不叫上我。”我们扭头看去，原来是冷傲的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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