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个人来说,王浩也很唐佳瑜一样,想救的是自己的病人。可是现在明显不是他们能选择的。
唐佳瑜转身,“刘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王雪纯就在手术室里等着,你们让我怎么跟她说?”
“我说昨天因为我没有放弃我的努力,想让她得到这颗心脏,现在反而让她失去了移植的机会。”
“是这样说吗?你们教教我?”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其他医生那些事。我只是个做手术的医生,我只能看到眼前的病人,别的跟我没有关系。”
“现在王雪纯是我的病人,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是无辜的。”
“我只要对她负责,她信任我,我能辜负她吗?”
因为是从业了几十年,唐佳瑜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王雪纯失去这次的机会,她只有一年的生存期。
一年之内,想遇到适配的心脏,那简直堪比奇迹。
就因为她的努力,就因为她没有放弃这颗心脏,所以最后反而导致王雪纯可能活不了,她还没想着,等她移植成功了,抱抱她的闺女呢。
这是王雪纯最平凡,也是最大的愿望。
现在,手术即将开始,来两个人告诉唐佳瑜,这个愿望必须破碎,王雪纯必须被剥夺生存的机会。
看见希望,又失去希望,得有多绝望啊。
不说王雪纯,这换做任何一个对病人负责的医生,都接受不了吧?
欧阳真予劝说唐佳瑜,“我知道这对王雪纯来说不公平,但是你想,如果每一位医生,都按照自己的喜好,而不是平台冷冰冰的数据,来挑选哪一位病人,应该得到心脏,肝脏,肾脏,甚至是角膜。”
“唐佳瑜,你能想象这样的医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医院吗?”
是啊,这就跟王浩之前想的一样,如果不按规矩来,医院就乱套了。如果按照规矩来,那王雪纯的命,又是多无辜。
无论谁怎么选,都无法得到一个标准的答案。而冰冷的秩序,是必须按照它的秩序,制定出一个不近人情的答案。
选择者是医生,医生却也是无法选择。
唐佳瑜气急,摘了眼镜就跑出去了。
刘沣和欧阳真予都给王浩使眼色,让他出去说说。
王浩深呼吸一口气,他知道,结局是无可逆转的。如果先斩后奏,唐佳瑜必定会被免职,而且以后没有任何一个医院敢收她。
这颗心脏,毋庸置疑,已经不是王雪纯的了。
王浩跟出来,唐佳瑜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眼眶微红。
王浩给她递了纸巾,“我其实,能理解你的心情,王雪纯是咱们重病组的病人,我们跟你都是一样的。”
“移植手术,总是最难的。总是需要一个病人的死亡和捐献,来拯救另外一群病人。”
“而今天这台,说实话,如果我是主刀医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不过,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唐佳瑜抬头看向王浩。
王浩嘴角淡淡微笑,“人工心脏,一年之内研发出可以供病人使用的人工心脏,王雪纯依旧有的救。”
“我会帮你。”
唐佳瑜很意外,“你帮我?”
“嗯,我帮你。我对人工心脏也有自己的见解,回头我把人工心脏的资料整理一下,发给你看看。”
唐佳瑜叹气,“人工心脏在国内如果真的好研发的话,早就被研发出来了。”
“相信我,可以的。你是唐佳瑜,国内顶尖的心脏专家。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能成功,那人工心脏,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了,你说呢?”
唐佳瑜点头起来,“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她心里也下了决定,人工心脏,她决定开始研发了。
平复了一会心情,唐佳瑜再上手术台,却是给这个危重病人做的心脏移植。
“开始手术吧。”
心脏被重新拿出来,由唐佳瑜亲手,移植到了这个病人身上。
“针持。”
“缝合。”
手术持续了几个小时,已经移植成功。
秦大中看着这颗心脏,语气略微沉重。“心脏开始复跳了,窦性心律,跳的不错。”
唐佳瑜点头,“可以停体外循环了。”
手术结束。
患者被推去了ICU,而他们重病组的人,也从手术室出来了。
在另外一个手术室外,唐佳瑜停下了脚步。
王浩他们从透明玻璃窗看去,是欧阳真予在手术室,在做缝合。
欧阳真予也有手术?
直到王浩凑近了才发现,那不是在手术,欧阳真予在缝遗体。袁蕊的遗体。
本来袁蕊是得等王浩下了手术台,再去缝合的。可是王浩还没来得及准备,欧阳真予已经快缝合完毕了。
龙向东说:“你们刚来医院不久,可能不清楚。欧阳主任,每次都会坚持亲自给捐赠遗体缝合,而且用的都是美容针。”
“其实很多人都会觉得,人都已经死了,缝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但是她却说,要把遗体以最佳的状态,还给家属。”
说到这,其他医生都沉默了。
他们默默看着里面的袁蕊,心里抱以医生职业最高的敬意。她用自己的心脏,给了另外一个人生的希望。
遗体缝合结束,所有医护人员过来,集体给袁蕊三鞠躬,默哀后,才送袁蕊离开手术台,交到她爸妈手里。
袁蕊的父母看着孩子没有任何血色和生气的脸,哭声回荡在整个心外。无论是患者家属还是护士,都能听出一种感同身受的心碎。
下班时间。
王浩给江天昊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今天心情太压抑,总想释放一下。
林妙妙此时正在给江天昊帮忙,一听王浩要叫着一起喝酒,连忙帮江天昊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王浩来到江天昊摆摊的地方,江天昊给他抄了个河粉,还有两个菜,再来两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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