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战火 第9章 战场

月光下，他们这队人马慢跑缓行。

路上不时有大队骑兵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而他们也在不时超越一些外表看起来颇有些寒酸的步兵。

李吴两人都不满21周岁，接受能力正在巅峰状态，本身又有极出色的身体素质，所以在跑出一段距离后，就已经能够颇为熟练的驾驭坐下的骆驼，这让他们的几个“骆驼教官”非常满意。

既然不用再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骆驼上，两人自然就对周围的事物关心起来。

李东用手中的小木棍指着前面夏尔少尉的背影：“你看人家法国人，骑马就是有风度，真帅。哪像咱们俩，骑个骆驼像老太太跳广场舞，整个就是两个土鳖。我敢打赌，他一定是贵族。”

“废话，”吴巍满脸不屑，“好吧，我赌他是贵族。”

李东哈哈大笑，顿时引来周围人的侧目。他忙笑着向周围比划了一个刚刚学会的阿拉伯礼，然后又低声说：“阿巍你有没有注意到少尉的名字叫夏尔·达武？达武可是大名鼎鼎的帝国元帅啊，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点啥关系？”

吴巍沉吟了一下，摇头说：“不会吧？有那么巧？咦……不对呀，东哥你不是铁杆拿粉么？拿破仑的元帅你会不知道？”

“是拿粉不假，可我还真没怎么关注过那些元帅的七大姑八大姨啥的。”李东振振有词。

吴巍都替他尴尬，干脆把脸扭到一边。

李东则语气坚定的继续说：“等这一仗打完，一定揪住他问个清楚。”

在快到午夜的时候，几百人马浩浩荡荡的抵达了因巴拜附近的一座小山丘。

酋长将他的大部分马穆鲁克卫队和全部仆人都留在山下，他本人则带着二十个最精锐的侍卫和三个客人上了山顶。

山丘不高，海拔不过几十米，却已经足够俯瞰整个战场。

尽管是在深夜，但借着月光放眼望去，还是能够看到四周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步骑兵黑影。

随着巴克利酋长的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下马休息。两个“美国人”没等骆驼跪下就一跃而下，让他们的骆驼教官小小的吃一惊了一把。

鲁斯唐带领几个侍卫手脚麻利地搭起了简易帐篷，并铺上地毯，其他人不规则地侍立在周围警戒。

战马都被牵到一边聚在一起，有专人看管，两匹骆驼则训练有素、憨态可掬地跪着，不动如山。

两人来到一边，看着周围指指点点。放眼望去，依然不断有大队人马从金字塔方向开来，人喊马嘶声不绝于耳。

“应该有几万人马，真特么壮观。”李东低声称赞。

吴巍点头：“是啊，这种大场面真不多见。”

李东指了指东面：“看到吗？那应该是尼罗河。”

一条长长的河流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就在他们所在小山的不远处流过。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注意到那就应该是尼罗河，但在爬上小山远望的这一刻才有了更深的感触。

“非洲的母亲河，果然名不虚传。”吴巍感叹说。

两人正看着风景感慨着，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先生们，请原谅我打扰你们的雅兴。”

他们急忙回头，见夏尔少尉正站在身后，用非常正宗的英国英语继续说：“请允许我对两位先生的友善表示谢意，事实上是你们救了我和弟兄们的命，同时我对法兰西海军给你们带来的遭遇表示遗憾。”说着摘下帽子微微点头。

两人一齐点头回礼，吴巍用英语回答：“您太客气了，少尉。”

李东又有些夸张的行了一个阿拉伯举手礼：“少尉，我们应该做的。”

说到这，他迅速用眼角扫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遂改成法语，用只有三个人才能听到声音接着说：“我们不是美国人，您也不用遗憾。”

同时他脸上堆起了灿烂的笑容，远远的望去，一定会以为他这时在说“认识您很高兴”一类的社交套话。

少尉楞了一下，但马上心领神会，礼貌的点了下头，转身走到旁边去了。

李东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嘿嘿一笑。

“我去，简直是毛骨悚然！”吴巍苦着脸扭过头去，战友的笑容让他反胃泛酸水。

凌晨3点左右时，马穆鲁克步骑兵已经全部抵达了预定战场。天亮之前，穆拉德贝伊率领他的卫队也上了小山。

7月21日上午8时左右，马穆鲁克全军已经列阵完毕。

大约两万名步兵构成了全军的中央和右翼。

其中装备较好的土耳其步兵紧挨着尼罗河布阵，为全军的右翼。

中央阵地挖掘了简易战壕，还布置了几十门火炮，由衣衫不整、武器杂乱的阿拉伯步兵和开罗民兵据守。

而精锐的马穆鲁克骑兵集团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左翼。这些骑兵大约有一万两千人，携带的阿拉伯战马差不多有三万匹。他们的仆人更为壮观，有差不多三万人，大多数骑着杂种马、骆驼甚者是骡子，当然个别条件较好的也骑着阿拉伯战马。

这些仆人的武器装备，要超过在中央列阵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步兵和民兵，个别人的武器的甚至还要强过右翼的土耳其步兵，这足以证明他们主人的富有。

另外在战场西边的接近沙漠地带，还有数千名游牧部落骑兵，这些人大都骑着骆驼，手中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从弓箭、标枪到步枪应有尽有。目前来看，他们远离战场，尚无参战的打算，但一旦法军战败，他们不介意跟着痛打落水狗。

东边的尼罗河对岸，有一支差不多规模的马穆鲁克骑兵也摆开了阵势。那是另一个马穆鲁克军阀易卜拉欣贝伊的部队。另外尼罗河上还有一支船队在来回游弋。

从小山上远远望去，几万大军组成的战阵极为壮观，密密麻麻的人头一望无际。巴克利酋长让手下侍卫又拿出几个望远镜分发给夏尔少尉和两个“美国人”，使这三个人终于能够看清楚战场全貌。

这种两百年前的单筒望远镜，使用起来远不如后世双筒的便捷，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要“自行车”的时候，两人稍微适应了一下，就可以熟练操作了。

穆拉德贝伊和巴克利酋长看着战阵指指点点。

酋长指着由马穆鲁克骑兵组成的强大左翼不无得意的说：“将军，如此精锐的骑兵，在发动突击时一定是地动山摇，法国人无疑会遭到一场屠杀。如果我是拿破仑，就会趁现在乖乖的撤退，回到法国去。”

穆拉德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酋长好像有些奇怪，他笑着看了穆拉德一眼，说：“怎么？您认为我说的不对吗？”

他见对方依然不说话，就转头看着夏尔·达武，用法语问：“少尉，作为敌对方，您觉得这一战的胜负如何？在我们强大的马穆鲁克铁骑面前，您觉得法军还能有何作为？”

少尉放下望远镜，不卑不亢的回答：“请恕我直言，大人，大约一周前，我军在舒卜拉基特会战中，已经取得过了胜利。”

“哦？据我所知，我军之所以会在那次战斗中后撤，完全是出于诱敌深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今天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对吧，我的将军？”酋长再次看向穆拉德，却依然用法语问。显然这位马穆鲁克将军也会讲法语。

穆拉德冷冷的看看巴克利，又看看夏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用颇为标准的法语短暂的回答：“这次会战将是所有法国人的噩梦。”

对于穆拉德也能讲法语，李东他们并没有感到意外。英语之所以在后世能成为世界通用语，是因为拿破仑战败后，英国的全球称霸和一战后美国的崛起。

在英国称霸前，法兰西文化领先欧洲数百年，法语是名副其实的世界通用语和身份高贵的象征，欧洲各国的达官贵人莫不以能讲法语为荣。即便是反法同盟联军，在联席军事会议上和多国部队协调中，都统一使用法语进行沟通。

李东还记得某个俄军师长是用法语写诗的。

1807年《提尔希特和约》签订前，拿破仑和俄皇亚历山大一世进行秘密会谈，当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两位皇帝之间使用的就是法语。

世界名著《战争与和平》使用的文字，并不是单纯的俄语，而是俄语和法语混搭写成的。书中人物在对话中，常常是将“粗俗的俄语”和“典雅的法语”混合使用。

可以肯定的说，在当时的俄国上层社会中，法语的地位要高于俄语。

巴克利酋长得意的对法国少尉点头：“听到了吧少尉，你们的统帅如果聪明的话就不会来。”

夏尔少尉不置可否的微笑，一丝法国人特有的骄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巴克利又看看李东和吴巍，这次他并没有将对话翻译成英语，而是转头狡黠的一笑。

他这一笑虽然隐蔽，但还是被李东和吴巍捕捉到了。

两人顿时心中雪亮，彻底明白过来。

先前在心中存在的一些谜团，在这一瞬间全部豁然开朗：“嘿嘿，老狐狸，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