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战火 第46章 队形

在李东上船的一刹那，船员立刻动手拆除船舷与码头间的跳板。

眼看着正在合流的两队法军士兵，李东淡定的说：“和法国佬硬碰肯定没戏，我看还是三十六计……”

“走为上，”吴巍点头，随即转头大声下令，“准备起航。”

一连串的吆喝声在两艘帆桨船上响起。法军正在逼近，严整的队形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危机，所以格外卖力的执行命令。

“达斯坦呢？”李东问。

“我让他和哈尔西去另一条船了，”吴巍边取出望远镜边回答，“你新收服的‘灭霸’在我们船上。”

“灭霸？什么灭霸？”李东还没反应过来。

吴巍没搭理他，而是头也不回的继续下令：“萨诺斯，命令所有与开船无关的人员，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萨诺斯半猫着腰，步履蹒跚的传达了命令。

近一半的水手和原马穆鲁克奴仆都拿起各自的枪支，手忙脚乱的靠近船舷摆开了架势。

不过让两人无语的是，这些人的战术动作五花八门不说，手中的武器更是万国造。最离谱的是，有个年龄较大的阿拉伯人还在往身上缠火绳。

马上进入十九世纪了，居然还有人在用火绳枪？

李东踮脚看向另一条船，随后摇头说：“阿巍，咱们应该把从马穆鲁克那里缴获来的武器发下去的，你看看他们手里的家伙，这也能打仗？”

吴巍斜眼看他：“某些人不是说要拿去卖钱的吗？还说要把上面的宝石都抠下来的？”

李东咳嗽一声：“……那个啥，萨……萨诺斯，啥时候开船？”

这个问题顿时让黑胖子有些发窘，他有些言辞闪烁的回答：“阁下，我猜，嗯……应该……很快。”

“应该？很快？有多快？”吴巍接过话头，扭头看着他。

马穆鲁克出身的萨诺斯说起马战步战来，是一等一的好手，但问起船上的事，这位的水平甚至还不如李东。

总算他脑子反应快，向吴巍微微低头说：“请原谅，阁下。”接着向船上忙碌的水手喊了几声。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希腊人闻声从舵轮的位置跑了过来。

“船长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船？”吴巍问。

在乘船来拉曼尼亚的路上，他已经和这位船长混熟了。船长来自雅典，属于根正苗红的正牌儿希腊人，名字叫安东尼斯，今年三十八岁，能讲一口流利的希腊口音法语。

“我们是帆桨船，阁下。划桨手正在就位，等他们准备好了就随时可以走。”安东尼斯回答。

吴巍看看桅杆，问：“扬帆要多久？”

“几分钟时间，阁下。”

李东下意识的插嘴：“就扬个帆还要几分钟？”

“这还是我们船小帆少，换战列舰的话，怕要好几个小时。”吴巍回答。

“哦？……法国人上来了。”李东停顿了一下，看着码头说。

小鼓声中，两队法军完成了合流，排成三列横队，继续以常步逼近，已经来到了离船约一百二十米远的位置。连队的第一、第二主官，上尉和中尉走在横队前几米的位置。

这时一个水手从底仓探头出来，示意划桨手已经就位。

安东尼斯船长立刻向两人报告。

“开船吧。”吴巍摇摇头说。

“同意。”李东立刻表示赞同。

面对训练有素的法军，显然两人都没有硬碰的打算。

但就在这时，百米多外的法军已经有了异动。

走在队列前面的上尉高喊：“全军，停步。”随着一阵鼓声，三列法军同时停住脚步，百名士兵纹丝不动。

接着，上尉回到第一列横队的最右侧站好，中尉则走到第三列横队后面的左起第二个位置。

这一百名法军是标准的三列横队配置，在第三列横队后面，站着六名负责监督压阵的士官和军官，左起依次的顺序是：中士，中尉，上士，中士，少尉，中士。

另有一名中士站在第三列横队的最右侧，他的前面站在第一列相同位置的，就是连队的第一主官，上尉。

每列横队的中间，又有一个一人宽的空隙，横队被这个空隙分成左右两个小队。

在第一列横队每小队的最左端和最右端，都各有一名下士做基准兵。

第二列和第三列，则是在整个横队的最左端和最右端各有一名下士做基准兵。

基准兵的职能，在于给步兵横队提供可以用于整队的参考点，确保线性队形的齐平或平直。另外因为维持第一列平直十分重要，所以这一列的士官通常要比后两列多两个。

这是一个法军步兵作战连的军官及士官的标准配置。合计有上尉、中尉、少尉各一名；上士一名；中士四名；下士八名。每列横队间距13英寸，约合33厘米。

位于第三列横队后方两步远的2个军官和4个士官，被称作“队列收拢人”或“额外人员”，他们是指挥、控制架构的一部分，职能是维持部队纪律，以确保连队中无人脱离队列向后跑。

用剑面和步枪抽打离队士兵是他们的主要手段。

现在，法军已经列阵完毕，上尉用他自认为响亮的声音高喊：“全军，整队。”

一阵小鼓声响过，三列士兵纹丝不动。

每分钟50米的步频，对于训练有素的法军来说，自然不能造成什么混乱，所谓的整队不过是例行公事。

“第三列，右移——1小步！”上尉再次扯起他的破锣嗓子。

第三列法军右转，移动了约16.5厘米。这样，这列士兵与前两列错位，位于人头与人头中间的空隙后面。

“法国人这是要搞毛？”两人举着望远镜，观察着百米外的法军队列，李东一脸懵逼的问。

“我的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吴巍同样一头雾水。

萨诺斯也举着个望远镜，他倒是看出了点门道：“不会是要组织齐射吧？”

“齐射？不远吗？”吴巍不信。

的确，双方间距120米，约合131码多一点点，这个距离用滑膛枪齐射，“稳定步兵”的话，可以达到50%到60%左右的命中率。

这个数据是根据著名的普鲁士射击测试得出的。

普军将领沙恩霍斯特在1810年前后，进行了一系列试验。他组织了一个连的掷弹兵，在不同距离射击一块帆布，目标大小与一个连的敌军分布范围大体相当。

试验中，普军使用了各国共六种不同类型的滑膛枪，其中就包括法国的查尔维尔步枪。

但是，这个数据是从“稳定步兵”的齐射中得出的。

所谓“稳定步兵”，是指他们没有遭遇射击，也没有参与战斗，没有受到战场所带来的紧张情绪的困扰。他们用的武器已经被清理干净，射击的目标也不过是一块帆布。

要知道，能命中帆布的子弹，并不一定能打中一个人。

在1813年的一次有统计数据的实战中，在约44米到62米的距离上，66支滑膛枪进行齐射，共造成27人伤亡。而且这个数字，还包含了敌军在崩溃时遭到了第二轮齐射。

66支滑膛枪在55米前后的距离内射击，造成27人伤亡，乍一看命中率为41%，但不要忘了，这是两轮齐射打出来的。

而普鲁士的“稳定射击”数据，相同距离的命中率，却高达75%到81%之间。

这足以说明，“稳定步兵”的测试结果，应该是实战结果的2倍甚至3到4倍还不止。

所以，吴巍觉得，以实战结果来衡量，法军在120米外开火，命中率最多不会高于30%，甚至能达到20%就不错了，这显然不该是一支劲旅所想要的战果。

“不远，”萨诺斯颇有自知之明的回答，“这个距离开火，对付我们应该是绰绰有余了。阁下，是让大伙隐蔽？还是继续开船？”

萨诺斯的回答顿时让两人恍然大悟。

上百支滑膛枪齐射，命中率再低，也总会打中几个倒霉蛋，而帆桨船船舷过低，根本不能为船上的人提供掩护，再说船上还有马匹、骆驼等大型目标。想要躲避子弹，唯一的选择就是全员卧倒，但是卧倒了还怎么开船？

己方这帮人充其量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时只看着百多米外的法军队列，就已经人人脸上惊惧惶恐。看这情形，不要说什么命中率了，恐怕仅仅是对天放一排空枪，他们就会崩溃。

让他们顶着横飞的子弹开船？甚至开火还击？压根儿就没可能。

距离120米开火，足够用了。

法军能够根据对手及时调整战术，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全员趴下，隐蔽，先不要开船。”李东果断下令。

尽管他知道，只要一趴下，再让这帮人站起来就难了。

萨诺斯急忙转身对船上的人一阵大吼。一时间，船舷边待命的众人，以及忙着挂帆、拖动缆绳的水手，都忙不迭的趴在了船上。

只剩下李东和吴巍站着不动。

已经趴下的安东尼斯船长抬头：“两位先生，你们不趴下吗？”

“不需要。”吴巍淡淡的说。

李东冲着船长眨眨眼：“我们是绅士，而绅士是不会对着枪口躲藏的。”

“马穆鲁克也不会躲。”萨诺斯颇为光棍的回答，也直挺挺的杵在两个主人身旁，尽管他胯下依然阵阵剧痛。

安东尼斯有些尴尬，犹豫一下，希腊人的荣誉感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四个人互相看看，脸上都带着装比的笑意。

……

“第三列，预备！”法军上尉大喊。

法军第三列士兵的步枪，整齐的从前排两个士兵的肩膀上方探出。

“开火！”

第三列士兵立即开火，一时间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