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行司·探云 第二章

“龙归池，前朝太子所创，创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南周并复位，此组织具体人数不详，人员构成主要为前朝官员之后，其余为被蛊惑的平民百姓，覆盖范围甚广，除京城外，其余几大城市均有他们的据点。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势力已经渗入到了皇宫内部，皇宫内以齐公公为线，负责皇宫内的情报收集。此组织在皇宫外的接头人目前不详。”沈洛白在向暗行司所有的探云使传达昨晚从赵十二嘴里得出的信息。

“前朝太子，南宫平，按我朝新历算今年已经30岁，二十二年前，其父被灭，南宫及其他皇子公主平行踪不详。十二年前建龙归池，期间暗杀我朝一品官员2名，二品官员7名，二品以下官员42名。”沈洛白向众人扫了一眼，继续说道：“根据赵十二提供的线索，我们目前可以确定龙归池在京城的一个据点的具体位置。尹翔，带人盯紧，不要轻举妄动。孙玉，带两名探云使今晚跟我赴宴。”

入夜，华灯初上，沈洛白一袭蓝衫，白色发带，银色簪子，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烩珍楼前，沈洛白心怀疑惑，这烩珍楼只是个又破又矮的寻常酒家，与鹤不归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沈洛白走了进去，他环顾四周，看到里面的地方不大，满共只有四五张桌子，每张桌子最多可坐四人。陈设虽然比较旧，但环境十分干净整洁，地面和桌子上几乎一尘不染，筷筒里的木筷可以看得出被洗的几乎发白。

这时一个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说道：“这位客官，想吃些什么，尽管吩咐。”

“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沈洛白回以微笑问道。

“这位客官，不瞒您说，小店地处偏僻，生意一向不怎么地，实在招不起伙计，这不，小的现在既跑堂，又当大厨，还负责算账。”店掌柜不好意思地说道。

沈洛白仔细看着墙上写着菜单的木板，说道：“给我上一斤牛腱子肉，一只炮羊腿，一只醋烹鹅，五只烧鹌鹑，一盆吴越羹汤。”

“客观一个人点这么多些菜是不是有些浪费？”掌柜问道。

“也许等会儿会有几个朋友过来。”

“好的，小的明白。”

“不知客官是否愿意尝尝小店自酿的梅子酒？”

“来一壶。”

“请客官稍等，小的现在就去准备。”

沈洛白让店掌柜先将酒拿了上来，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他心里琢磨着：此地位置偏僻，人流少，的确是个秘密接头的好地方。但如今他们肯定已经知道赵十二被暗行司所擒，所以今晚大概率不会出现在这里。自鹤不归酒楼事件后，他们应该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不管他们会不会出现，我今晚必须得来一趟。

一转眼，巳时已过。桌上的菜肴没怎么动，酒壶却快见底。沈洛白还在等，他在心里跟自己打赌，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又过了半个时辰，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掌柜，上一壶酒。”沈洛白喊道。

“客官好酒量，但是我的店该打烊了。客官请回吧，饭钱我给你打八折。”掌柜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沈洛白掏出一小锭金子交给掌柜，说道：“掌柜勿怪，我等的人还没有来，掌柜如果累了，可先自行歇息，我帮你看店。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掌柜接过金子，高兴地不得了，“谢过客官，那小的先回去睡了。”说着从柜台里面又拿出两壶酒，放到沈洛白的桌子上。“客官请慢用，店里的酒管够，客官随便喝。”走之前又从后堂给沈洛白端出两个果盘和两盘点心。

沈洛白朝杯子里倒满了酒，转念一想，都这个点了，应该不会有人来，今天难得清闲，不如痛快自饮吧。他把杯中酒又倒回了酒壶，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自从执掌暗行司以来，他每时每刻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当然，他自己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怕一闲下来会胡思乱想，至于胡思乱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他不由回忆起以前的事情：那天，他被皇帝当众责骂，他忍不住回了一句，皇帝将他撵出皇宫，回家闭门思过。那个人担心他，偷偷溜出皇宫，陪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喝了一夜的酒。还有，皇帝赐婚那天，他们俩高兴地像个孩子，偷偷见面，抱在一起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有，他在前线打仗……

“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说话的是一个女子。

沈洛白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

他抬起头来，说话的是一个道士，确切地说是一位道姑。

只见这位道姑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又细又长，着浅灰色道袍，扎着标准的道士发型，两缕头发自然下垂到双眼边，长得眉清目秀，孰见孰怜。

“请问仙姑何事？”

“贫道走了一天路过这里，想问掌柜的讨一碗斋饭，请问公子，掌柜的何在？”

“掌柜的已经回家。”

“哦？”道姑不解其意。

“是这样的，我今晚在这里待客，客人到现在还未来，所以只能等下去。因为时间太晚，不想耽误掌柜的休息，跟他商量之后就让他先回了。”沈洛白解释道。

“那贫道告辞了。”道姑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这里有两盘国碟和点心，仙姑如不嫌弃，请坐下来慢慢享用。”说罢，端起点心和国碟，放到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上，向那道姑作了个揖，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上。

“恭敬不如从命，贫道就此谢过。”那道姑回揖道。然后背对着沈洛白坐了下来，拿起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沈洛白暗暗观察着这位道姑，自打沈洛白进了这家店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出现过，这位道姑也许就是他要等的人，想到这里，他悄悄扶住了袖中的短箭，对着门外的方向随时准备发射。

约过了一刻钟，那道姑吃罢。她回过身来，走到沈洛白跟前，长揖一拜，道：“谢公子赏食，愿公子今后一切如愿。”

“仙姑客气了。”

“恕贫道冒昧，看公子愁眉不展，似有心事。贫道对五经八卦之事略知一二，不如让贫道给公子算上一卦，已报公子赏食之恩？”

“那就有劳仙姑了。”沈洛白向道姑伸出了左手。

那道姑看了看他的手，抬起头来，发现沈洛白盯着他，四目相对。沈洛白倒还好，多年来的各种经历已经能让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反而这作为出家人的道姑，脸色闪过一丝红晕。

还好这尴尬的时刻转瞬而逝，道姑咽了口唾沫说道：“公子乃大富大贵之人，只是暂时被儿女情长之俗事所烦恼，须知缘尽爱过心放平，自有佳人前面等，愿公子早日解脱。”

“谢仙姑明示。”沈洛白苦笑道。

“贫道告辞，后会有期。”道姑走了出去。

“早日解脱……早日解脱……，说得倒容易。”沈洛白看着道姑的身影小声嘀咕道。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自顾自唱了起来：“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处。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缭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这是那个人曾经经常在他跟前哼唱的小曲，他也曾经笑话过那个人没事喜欢无病呻吟。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阵难过，因为自己也许这辈子都听不到那个人唱这首曲子了。

“求这位公子可怜可怜我们娘儿仨吧。”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婆，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同样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冲进来跪在了沈洛白面前。”她哭道：“我老伴和儿子儿媳被奸人害死，就剩我一个老太婆和两个孙子，我们从南边一路走到京城来告御状，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求公子给我们点饭吃吧。”

沈洛白看着三人，拿起剩下的两个点心，递给了面前的两个童子，那两个童子面带恐惧，伸出手来拿过点心，放到嘴边大口吃起来。

“谢谢公子，我老太婆替两个孙子谢谢公子大恩大德。”老太婆不停磕头。

沈洛白笑了一笑。伸出右手依次摸了摸两个童子的头。然后伸出左手，微微甩了一下，一支短箭带着尖细的哨声飞出了门外。

店内瞬间响起一阵瓦片掉落的声音，紧接着三名身着绣云服的探云使从屋顶跳入店内。此三人正是沈洛白来烩珍楼之前所置的暗哨。只见为首的探云使孙玉抽刀架在了老太婆颈上，其余两名探云使按照沈洛白的眼色也将两位童子控制住。

老太婆吓得面无血色，大哭道：“大人饶命啊，大人冤枉那！”

“把这三个人带回暗行司。”沈洛白命令道。

“是，沈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老太婆趁孙玉不注意左手一把拨开他的刀，右手同时从背后抽出一条短鞭，向着孙玉狠狠砸来，只见孙玉一个侧身躲开了短鞭，反手一个斜刺刺向老太太。老太太腾空而起，一脚踹向孙玉，孙玉猝不及防挨了一脚，飞了出去，老太太手中短鞭及时跟到，顺势砸了下去。就在这时，沈洛白从拿起手中酒壶使出全身力气掷向老太婆，老太婆不得不回身拨开，没想到沈洛白壶到人到，老太婆刚把酒壶拨开，就中了沈洛白一掌。老太婆口吐鲜血，身子重重砸到背后的木柱上。沈洛白刚要上前擒拿，老太婆突然掷出一枚烟弹，四周瞬间烟雾弥漫，只听见那两位探云使大叫。沈洛白顺着声音的方向摸去，抓住两人的手使劲拖出门外，只见两位探云使均腹部中刀，看来是两童子所为。

沈洛白吩咐孙玉发向附近的探云使发信号求救，自己拿起一把刀跳上房顶。他四周环顾，看到西北方向一老二小在向城外飞奔。沈洛白施展轻功，顺着沿街的房顶向西北方向追了过去。追了大约半个时辰，沈洛白终于在城外二十里一处山涧追上了三人，三人眼看无处可逃，回过头来，老太婆抽出短鞭，向沈洛白劈来，沈洛白侧身避开，左手抽出刀，砍向老太婆。老太婆挥鞭缠住沈洛白的刀，沈洛白也不和她纠缠，顺势原地跳起将被缠住的刀向下刺向老太婆。

沈洛白手中的刀是暗行司的探云使们专用的刀，叫刺鸿刀。由他根据自己多年来行军打仗的经历，集各种兵器之长，设计出来的一种刀，此刀可劈可斩可刺，刀身比一般的刀较短，适合近距离搏杀。

老太婆避之不及，右胸被刺鸿刀刺中。她向后撤了一步，捂住右胸，说道：“沈家少年郎，你好俊的身手，狗皇帝没把四公主那个女娃娃嫁给你真是瞎了他狗眼。”说完转身就走，瞬间就走出十丈有余。

沈洛白暗自佩服此老太婆的轻功竟如此之高。他正要上前去追，两个童子从后面一人抱住他的一条腿拔刀便刺。沈洛白急忙回身踢开两个童子，两个童子被踢出一丈远。沈洛白转身继续去追，刚没追多远，两个童子又从背后持刀刺来。沈洛白没办法，转过身来用军中的擒拿术将两个童子手中的刀夺下并放入怀里。没想到两童子抱着他的腿张口就咬。沈洛白两腿吃痛，他眼看老太婆就要逃出自己的视线，不得已出手斩晕了两童子。

老太婆一直向着西北方向逃，沈洛白在后紧追不已。终于，老太婆跑到了一座巨石下，跑不动了，由于失血过多，她瘫倒在地上，看着沈洛白冷笑。沈洛白见状，准备上前将其拿下。

突然间，巨石上方无数暗器向沈洛白射来。沈洛白拿刀左劈右挡，总算没被射着。一阵暗器射完之后，从巨石上跳下五位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人将老太婆扶至巨石后。

这时，巨石上又出现两人，衣着一紫一白，由于天色太黑，沈洛白看不清对方面容。

“龙归池池主驾到！”紫衣人喊道。

剩余的四位蒙面人回头拜倒。

“池主有令，捉拿沈洛白。”紫衣人又喊道。

“属下遵命”

四个蒙面人回过身，一齐扑向沈洛白。沈洛白不惧，抽出刺鸿刀迎了上去，对方四人武功不弱，与老太婆不相上下。沈洛白拿着刀左挥右砍，对方四人一时无法近身。沈洛白找准时机，一刀刺在一名蒙面人大腿上，对方倒地，鲜血直流。其余三人见状围攻上来，沈洛白指东打西，很快又将一人砍倒在地。随后他越战越勇，一拳打在一人面门，对方立马昏死过去，然后又一掌拍得最后一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沈洛白没有理会这四个受伤的蒙面人，施展轻功径直飞向巨石上的两人。快到跟前，他终于看清了两人：一人蒙面紫衣，手持一柄紫鞘宝剑。身边站着的人一袭白衣，面带白色面具，应该就是紫衣人之前口中所说的龙归池主。

紫衣人不等沈洛白跳上巨石，抽出宝剑飞身向沈洛白刺来，沈洛白不敢大意，挥刀挡开，两人在巨石石壁展开轻功，斗得不可开交。紫衣人剑法精妙，身手比之前那四位蒙面人要高一层，沈洛白斗得不可谓不吃力。

两人大战五十回合，对方开始漏出破绽。沈洛白找准时机，一刀挑落了紫衣人手中的剑，随后用尽全力飞腿踹向对方胸口，紫衣人胸口中了沈洛白一脚，跌下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