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傍晚，晚饭过后，余毅又独自一人来到篮球馆加练。
经过这两个多礼拜的努力，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训练强度，完成质量也越来越高，体力储备与静态力量稳步提升，弹跳与爆发力也有质的突破，他曾经在无人的时候悄悄试过，可以很轻松地完成原地扣篮，且仍有余力，可是否能实战扣篮，他没有这个把握，也没有机会验证。
另外，数以千万次的跑位练习让他的进攻意识得到了极大改善，欧阳雪梅一持球、一举手、甚至一个眼神，他就能精准判断出她的传球意图，出色的爆发力保证他能完成快速的变向启动，总是能第一时间到位，而充沛的耐力则确保他的续航与接球质量，即使经过长时间多次高强度的练习，也可以不减速、不变形地完成整套动作。至于投篮，自然也有极大的提高，他已经能在杨溪的贴身盯防下，从容完成接球投篮，出手迅捷，动作流畅而标准，即使受到防守端的压迫也能及时调整。命中率也有质的提高，他目前的投射范围已经涵盖到24英尺之内的每一块区域，静态的空蓝三分球也已经能保持在5成左右的命中率。
他来得早，场馆内空无一人，他只能先独自做一些练习。
篮球落地、弹起、再落地，发出有规律的“啪啪~”声，汗珠夹杂着热气，滴落在明黄澄亮的木地板上，然后被蒸发、散去，消失无踪。
一些都显得那么和谐，那么理所应当。可是……余毅喘着气，心中却是一团乱麻。
杨溪没头脑的分析，欧阳雪梅虚假的承诺，以及依超对他的误解与挑衅，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交织在一起，像一把利刃，刺痛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喘息。
“上不了场，我这么辛苦的练习，还有什么意义呢？”再一次投篮后，余毅泄气地将皮球砸向篮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啊！！！”他纵情怒吼着。
“余毅，你在鬼叫什么？”
“啊~你来啦……”余毅惊恐地一回头，赶紧整理好情绪，“对不起，我失控了。”
“余毅，你怎么了？”欧阳雪梅出人意料地温柔，她蹲下来，看着余毅，“你看上去有心事，不开心？”
“跟你没关系。”余毅没好气地回答。
“是不是今天依超学长的事，我知道这事和你没关系，可是我也得维护球队的稳定，我这才……我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与这事没关，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余毅，你来特训的时候，咱们可都是说得清清楚楚，你的一切训练安排都由我负责，自然包括心理疏导，你说，这事跟我有没有关？”欧阳雪梅瞪了他一眼，“快说，说清楚，我可不希望你带着这种情绪继续练习。”
“你当真想听？”
“嗯。”欧阳雪梅点点头，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余毅，静静地等待着。
“我问你，我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东风高中，是不是很强？”
“是的。”
“我们胜率有多少？”
“想听实话吗？”
“当然。”
“实话就是，不高……但我永远不会当着我的球员说这句话，这次例外。”
“我能上场吗？”
“这个……”欧阳雪梅迟疑了，她动了动嘴唇，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回答。
“果然，我还是不能上场，对不对？”
“这个……我不确定，毕竟你是……”
“毕竟我是底牌，对吧？”余毅打断了她的话，他忽然暴怒起来，“底牌、底牌、底牌！底牌是什么，是你们的底裤，是你们失利的遮羞布吗？比赛都要输了，我们这个赛季都要结束了，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准备亮底牌吗？”
“余毅，你冷静点，其实我……”欧阳雪梅赶紧解释道。
“闭嘴，够了，去你的底牌吧，去你的远大目标，我只想要上场，哪怕一分钟、一秒钟也好，那也会让我感到我的努力是有价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乎乎地练到10点，上不了场，有什么用？”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我以为你是真心想帮我，我错了，都是骗局，你从头至尾，就是在骗我，他说得没错，你就是在报复我，从头到尾，这就是个局，你在报复我。对，你赢了，你看到我失落的一面了，你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开心了？”
余毅尽情宣泄着，将这些天的压力与不满统统发泄了出来。有的人总结得对，老实人只是表面看上去老实，他们只会将不满慢慢累积，隐忍不发，而真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往往会迸发出比寻常人强得多的力量。
欧阳雪梅愣住了，她没有像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强硬回应，她只是咬着嘴唇，默默忍受着，几滴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可就是倔强地不肯落下。
余毅发泄完毕，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欧阳雪梅的模样，愣了一下。会不会自己太过分了？万一，自己猜错了呢？他心里想着，可话既已出口，他又能怎么样呢，还能收回来不成？
“说完了？”欧阳雪梅轻声问道。
“哦，嗯……”
“这些话，谁告诉你的？”
“你管不着，我自己想的，没人告诉我。”余毅闷声闷气地回答道。
“是吗？余毅，我原本以为，易晓鹏是傻子，你只是呆，但不傻。我错了，他是装傻，你才是真傻。”
“这话什么意思？”余毅有点听不懂了。
“我以为，我付出了，你就能分辨出谁对你是真的好，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有些话即使不说，你也能感受得到，我以为，我们因篮球相互吸引到一起，我们所做的事、所吃的苦、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需要言语，彼此就能心意相通，因为我们走在一起，我们都在做正确的事。可是我错了，原来这一切在你心里，都不过是我精心的布局罢了。”
“难道不是么？”余毅回应道，他的声调压得很低，低得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也罢，误会也好，布局也好，都不重要了，有些话，说开了就没意思了，有什么嘛，无非是又少了个朋友罢了，我不在乎。”
“朋友？”余毅喃喃道，“你把我当朋友？”
“谁说朋友了？这里没有朋友了，永远没有了。”欧阳雪梅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感情是世间最坚固的盾，也是伤人最深的矛，我该走了，有关我们的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吧，也许那种关系并不太适合我们，还是简单的同学关系比较好。”
“你，你要走了？”余毅问道。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心虚，那是一种不自信的感觉，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那是一种让他会后悔的感觉，而现在，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嗯，你还有事么？”
“笨蛋，留住她。”脑海中浮现出一股意识，那是X先生。
“X先生？你又要干嘛？”
“笨蛋，留住她。”X先生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你不是说废话吗，没有了她，谁来训练你？我吗？”
“你不行吗？”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总之，你先留住她。”
“余毅，你、你还有事么？”欧阳雪梅又问了一遍。
“这个……你走了，训练的事怎么办？还有，不是说要让大家大吃一惊吗……这个……额，球场怎么办……”余毅小心掂量着措辞，可是那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几个字，却始终没有从他口里说出来。
“蠢货，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会不会留人！”X先生怒吼道，“说重点啊，这还要我嘴对嘴地教你吗？”
“我……”余毅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再吐出半个字眼。
“没事，球场，你可以继续使用，咱们毕竟还是教练与球员的关系嘛。”欧阳雪梅苦涩地笑了笑，捋了捋额前乱掉的秀发，“我不会再来了，这也许都你我都好。你好好努力吧。”
“哦……哦……好……好……”余毅结结巴巴地回应。
“那就这样吧，你加油吧，祝你早日达成梦想。”欧阳雪梅对他点点头，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离开了球场。
余毅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他的眼睛红了，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余毅，我不敢相信，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你简直是个混蛋。”X先生怒吼道。
“那你让我怎么做？跪地求饶，磕头认错吗？我做不到。”
“对不起，我错了，请你留下来！这几个字就这么难说出口吗？余毅，我真想把你切开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水泥做的，还是那种最廉价的水泥。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以后谁来训练你，还会有谁肯每天在你这个小屁孩身上浪费两个小时？”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让我留住她，你可是真够有情有义的。”余毅嘲讽道。
“不然呢？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狗屁话，我们之前说好的，让她做我们的工具人，你忘了吗？在你现在这个阶段，她是最适合的导师与教练，没了她，你成长的进度会减缓很多，我们融合的进度又要滞后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我会继续训练的，至于教练的问题，就得拜托你了。再说了，这也本来就是你的职责，不是么？”
“蠢货，你看我会不会教你！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一个人需要静静，等过几天咱们再来商议对策。”
X先生消失了。
整个球馆，只剩下余毅一个人，真正的一个人，孤零零的，静谧得可怕。
余毅拿起皮球，一个人练了起来。他仍然很努力，一丝不苟，却再也找不回之前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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