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个臭小子,有没有好好待大丫头。”
徐达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边走边懊恼说道:“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洪武九年,朱皇帝提出联姻咱就应该答应。”
和女儿一道宫墙相隔,十几日不见。
徐达担心极了。
朱桓杰有没有能力照顾好他的外孙和大丫头?
年纪轻轻,养尊处优,身边也没有下人伺候,肯定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家大丫头承担起来了。
这几日,他是越想越担心。
其实从洪武九年开始,大哥朱皇帝就已经开始旁敲侧击两家联姻了。
他抗拒是因为知道联姻的目的。
皇帝在用儿子取代他们这些为大明朝屯兵戍边的武勋。
朱樉去西安、朱棡去太原,接的都是各自岳父的班底。
他不愿联姻,倒不是舍不得权柄,而是和皇家联姻,极有可能掺和到老朱家皇子们的争斗中。
他一点儿都不看好大哥朱皇帝藩王屯兵戍边,作为中枢藩屏的设想。
武将拥兵可能造反,皇子们距离皇权太近,心思更复杂,拥重兵管辖一地,古往今来的皇帝,也就大哥朱皇帝不担心儿子手握重兵。
翻遍史书,就没有像朱皇帝这么信任皇子的君父。
可将来呢?
朱皇帝要是不在了,太子继位能容得下在外拥兵自重的藩王?藩王们就不念想着皇位?
这些话,刘伯温说过,汤二哥也说过,可没用!
皇帝认准了的事情,谁说都没用,所以他对大丫头和朱棣的婚事一直是能拖就拖,可谁能想到,发生了这档事!
二皇子朱桓杰的身份处境,还不如朱棣呢!
其实去年春节他得知消息,紧接着发现大丫头怀孕,他就想着给闺女从军中物色一个品性不错的将领,安排他们成婚。
可大丫头不同意。
认为不是宝宝的亲生父亲,不会全心全意对宝宝们,非要给宝宝寻找亲生父亲,眼看着那么大一个火坑,就那么跳下去了!
“国公!”
问候声响起,徐达才从自我埋怨的情绪中惊醒,再看才发现已经来到御书房外了。
“陛下在吗?”他询问行礼的太监。
“陛下和太子正在谈话。”
徐达点点头,“那咱等等。”
“天德吗?”
听到御书房内传出皇帝的声音,徐达忙郑重作揖道:“臣在。”
吱呀!
门被从里打开,朱元璋笑着走出来,一把抓住徐达的手,“咱们老兄弟间,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话中,拉着徐达进入御书房。
朱标笑着行礼,同时替二人关上殿门。
朱元璋拉着徐达来到殿内左侧小憩的桌子旁,按着徐达坐下,指了指桌案上的文稿,笑道:“咱家老二,你家东床快婿写的东西,你也看看。”
秦王?
徐达几乎下意识想到了秦王朱樉,不过听到后面的话就想到了上不了朱家皇族族谱的朱桓杰。
他忍不住抽抽嘴角。
自家的崽子,大哥朱皇帝当然怎么看都顺眼了。
徐达不情不愿的拿起文稿。
朱元璋父子把徐达的小情绪全都看在眼里,朱标抿着嘴很自信冲朱元璋笑了笑,那意思分明就是:徐叔很快就不会认为父皇夸赞二弟是自夸自擂了。
朱元璋得意笑着,在对面坐下,神情轻松的喝茶。
他也很自信!
“陛下,这真是桓杰弄出来的?”片刻后,徐达看完,诧异抬头。
哈哈……
朱元璋爽朗大笑,抬手点着徐达,“现在认可了咱家桓杰,你的佳婿了吧?说说,这份东西如何?”
徐达又翻了翻扫视几眼说道:“做生意臣这种粗人不懂,不过臣领兵戍边,经常跟元蒙人打交道,倒是觉得这水果罐头、蔬菜罐头,只要价格真的能做到这个程度,在草原的确会有很多人愿意购买的。”
“那些元蒙人到了冬天,雪地里扒拉出一根绿草芽子,都要放到嘴里嚼一嚼。”
朱元璋笑着连连点头,看向朱标:“标儿有个提议,天德你也帮咱分析分析,可不可行。”
“标儿,给你徐叔说说。”
朱标谦和笑着冲徐达作揖,“徐叔,我提议父皇让桓杰亲自主持建设这一系列的工坊。”
注意到徐达皱眉,朱标解释道:“让桓杰以我太子的身份做这件事情,而我,就由徐叔带着,我们秘密北上,去塞外边地视察。”
“天德,你觉得标儿的提议怎么样?”朱元璋询问道。
徐达只觉得浑身发寒,豁然起身,立即反对道:“臣反对如此!君是君,臣是臣,太子是储君,桓杰往日回宫,假扮太子稍微活动也就罢了,决不能让他以储君的身份做事!”
徐达的情绪十分激动。
在他看来,大哥朱皇帝把皇家的亲情看的分量太重了!
万一将来太子想到这些事情,心中不舒服呢?
万一他那个混账女婿,感受了太子的权柄,生出什么心思呢?
未来谁都说不准,人心是最善变的。
可能某件小事,就能让人心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徐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朱标焦急恳切说道:“但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和桓杰身上!”
“我们不但是一母同胞,更是孪生的兄弟!”
“桓杰这些年,为了我这个当大哥坐稳太子之位,付出了什么,我岂能不知道。”
“当日父皇给妙云小妹两个选择,我当时很为难,我知道,无论我怎么选,父皇和桓杰也不会认为我真的心思不纯,可我还是做不到。”
“事后我也仔细想过,将来桓杰他们出海,桓杰需要我的帮助,而朝内反对,我可能还会陷入犹豫,不知该如何选择。”
“父皇现在历练培养桓杰成长,我这个大哥也想出点力。”
“这件事情就是对桓杰最好的历练,而且这些事情,除了桓杰懂,我们就是看了他的计划书,谁又有信心一定能按照计划书做下去?”
……
“我当着父皇和徐叔的面起誓……”
朱元璋欣慰的看着朱标。
标儿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明白他的性格形成了很难改变,愿意为了桓杰做这些事情。
这让他十分欣慰。
桓杰为了标儿,甘愿二十几年形同被圈禁,成为一个隐皇子。
标儿为让桓杰掌握本事,主动提出桓杰以储君的身份,站在高处,历练大局观。
历朝历代的皇帝,那个能把儿子教育的这么好!
唯他朱元璋!
徐达也十分动容,他感受到了朱标的恳切。
他有些犹豫了。
他这个女婿不认也得认了,将来他们一家人出海,他当然希望女婿的能力越强越好了。
尽管如此,徐达还是委婉提醒:“大哥,大侄子的心性咱不担心,可咱担心桓杰,怕他收不住心。”
朱元璋笑了,他岂会看不出,老兄弟是把丑话说在前面。
给他那个混小子,讨一个免死金牌。
朱元璋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咱对桓杰有信心,他如果真的收不住心了,天德也不必担心,顶多只此一次,往后看管好,等咱百年之后时,把他们送出海,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对了,这次混账小子立下这么大功劳,咱给他们夫妇一个提要求的机会,他其他什么要求也没有,只希望咱容许,你可以经常去探望妙云和宝宝们。”
说着,把六朝遗址通往皇城北门的钥匙递给徐达。
闻言,徐达激动的咧嘴笑了,迫不及待起身,“大哥,那咱现在就去!”
朱元璋笑看着徐达急匆匆离开,笑着摇了摇头:“你徐叔还是对桓杰不放心。”
朱标笑道:“父皇,桓杰的能力,会让徐叔放心的,我有信心!”
朱元璋看着朱标发自内心真诚的为弟弟高兴,不由欣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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