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青 第三章:马之灵

汉青 灶王爷 军事历史 | 人文历史 更新时间:2022-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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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平阳公主进京,其实是与她的父亲做最后的诀别。

公元前141年,47岁的汉景帝刘启病逝,15岁的太子刘彻即位,改元建元。封母亲王娡为皇太后,祖母窦漪房为太皇太后,三个亲姐姐,平阳公主、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封号不变,但是食邑都得到了增加。平阳公主的食邑由原来的八百户,增加到了1200户。

这对平阳公主来说,是一件又喜又悲的事。喜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当了皇帝,自己和母亲妹妹们不用为今后的安全与生计发愁,可以继续安享荣华富贵。悲的是,一向很爱自己的父亲没了。

回想起自己未嫁的日子,自己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因为母亲与父亲的感情深厚,所以自己比其他后宫皇妃所生的男孩子还幸运,能够得到父亲的爱抚和亲近。

平阳公主的母亲王娡,是一个身份特殊的女人。说她身份特殊,并不是她有多么高贵,而是在她没有嫁给汉景帝刘启前,曾经嫁给一个叫金王孙的男人,是个屠夫,还生了一个女儿,名叫金俗。是平阳公主的姥姥,从一个姓姚的算命瞎子口中,得知自己的这个女儿有生太子的命,竟相信了。于是硬生生的从金王孙手里,把女儿抢了回来。托关系送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刘启府上。可见这个王娡长得有多美,又是多么的富有心机。

王娡嫁给刘启不久,就生下了平阳公主。虽然这时候刘启已经有了几个孩子,但是出于对王娡的喜爱,刘启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女孩儿,甚至把她当男孩子一样看待,出生就给了她封号和封地,以及食邑等皇家待遇。每当刘启来到王娡这里,还要抱抱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逗她玩。所以平阳公主和其他的公主不同,她是和父亲有着深厚感情的。

在一系列繁缛的礼节中,汉景帝走进了历史。也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在给父亲料理后事的这段时间里,平阳公主与他刚登基的弟弟刘彻相谈甚欢。他再也不是那个跟着她屁股跑,追赶着她要东要西的彘儿,他已经和卫青一样,长成了一位英俊的少年,英姿勃发,浑身散发着男子汉迷人的气息。

“阿姊,你就留在京城吧?朕在这里给你和驸马,建一个大大的府邸,这样朕和母后,和你,就能在一起了。”刘彻洋溢着一张朝气蓬勃的脸,上面有几颗晶莹的粉刺,樱桃一样长在他的鼻翼,随着他略带撒娇的口气,一上一下地蠕动着,有几分调皮。

“我呀!当然想留在京城,陪伴你和母后,可是朝廷有律例,皇子皇女必须得住在封地,这个规矩是不能破的!”平阳公主嘟着嘴,故意挑逗她的弟弟。她想试试自己这个弟弟的胆气,因为想做一个好皇帝,气度这一关必须得过硬,否则自己就是真的来到京城,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还不如就住在平阳,当一个地方的太上皇舒坦。

刘彻听了姐姐的话,哈哈大笑,撩起身上的袍子,从榻上走下来,挥舞着宽大的袖子,面对苍天,大声地说:“什么律例?规矩?还不都是人订的?你是朕的亲姊,朕还怕你和吕后一样擅权不成?朕这就颁旨,给阿姊兴建府邸,你和平阳侯想回平阳,就回平阳,想来京城,就来京城,来去任由阿姊,不受任何人节制。”

平阳公主听了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谢恩道:“喏!平阳谢皇上。”

在平阳公主与京师的亲人们团聚的日子里。卫青与跟随她前来共赴国殇的随从们住在青云驿,这里坐落在长安的西郊,三十里外即是巍峨的终南山。白天,卫青仍旧骑着马儿外出牧马,晚上照旧睡在马棚。通过这次经历,卫青感受到了马的力量。它是造物主赋给它的神奇,也是造物主赋给人类的福祉,如果人类能够与它平等相待,熟悉并掌握了它的性格,它将是人类智慧与力量之外的最大帮手,将会帮人完成更伟大的使命,甚至有可能创造奇迹。

所以卫青决定给平阳公主的这四匹座驾取一个好听的名字,那匹白色的,叫做“追风”,枣红色的,叫做“赶月”,青色的,叫做“踏雪”,黄色的叫做“烁金”。有了名字,卫青感觉自己和它们的关系更近了一层,就好像自己多了几个朋友一样。想说话了,就叫着它们的名字。

“追风,你不可以这样啊!一样的草料,干嘛你要去赶月那边去抢?”追风听了,就抿起耳朵,乖乖的把嘴收回来,认真的吃自己面前的草料。赶月在那边打了一个响鼻,卫青马上又批评起赶月来。“赶月,你这么做也不对,大家都是一个槽子里的战友,生死与共,怎么可以嘲笑追风呢?”赶月也似乎听懂了卫青的话,将脸向追风这边贴了贴。

一日,驿馆里的更夫巡夜,听马厩里有人在说话,就提着写有“驿”字的气死风灯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见小马倌卫青正躺在草堆上,对着马儿喃喃自语。心中好奇,道:“这个人是不是有病,怎么一个人和马唠得这么热络?”

他刚要走,躺在草堆里的卫青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敏捷的从草堆里跳了起来,一个健步窜到更夫面前,将一把雪亮的环首刀横在了更夫脖颈上。

更夫吓得浑身颤栗,磕磕巴巴的说:“我是更夫,来巡夜的。”

卫青笑了笑。没有吭声,把刀收了回去。这时更夫看到了卫青的脸,不由惊讶的说:“小哥,你可是个贵人,将来会封侯的。”

卫青这回是真正的笑了,说:“老哥,吶观察你好几天了,刚才是故意和你开个玩笑,吶说吶将来会封侯,不知这个侯有多大?是大马猴,还是小毛猴?”

更夫把灯笼插在马厩的门楣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佯装生气地说:“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不信你白天打听打听,在这方圆百里京城,提起贾真人谁不知道?”

卫青摇摇头说:“吶就不知道!”

更夫说:“你不是京城人。”

卫青:“那吶站在哪里?”

更夫:“我指的的户口。”

卫青笑道:“如此来说,你就是贾真人喽?”

更夫的脸色一讪,指指终南山的方向,说:“我当然不是贾真人,贾真人是神仙,住在那里,不过我得过他的真传,你的面相,将来绝对能够封侯,等着吧!”说完,更夫从门楣上拔下灯笼,哼着小曲走了。

卫青听着他渐行渐远的哼唧声,自嘲地摇了摇头,回到草堆里,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斗,却再也睡不着了。

汉朝的历史绝对是一部奋斗史,从汉高祖刘邦带领樊哙这些屠狗之辈占领咸阳,登上统治地位,就给后人们留下了无限的假想与遐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雄伟誓言在陈胜那里破产,却在刘邦这一干人的身上得已实现,所以这才有了王娡母亲这类人的冲刺。作为侯府中的人,卫青不可能没听过老侯爷曹参的发迹史,也不可能没有梦。毕竟他还青春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生出角来反怕狼,勇气与力量,最属于他这个年龄阶段。

“如果有机会,吶也要到战场上去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卫青想起那日与山贼搏斗,开始血液还有些汹涌奔腾,后来竟奇异地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从那日的战斗情形中发现了玄机。“这伙山贼太鲁莽了,依仗自己人多势众,完全忽略了战略战术问题,如果他们事先选择好地形,在这里进行伏击-”卫青从身下的草捆中,拽住几根草,插在地上当做敌我双方,推演起来。

这一推演,惊出卫青一身冷汗。如果这伙山贼不是采取群团作战,一哄而上,而是在周围的几个点上,用弓矢袭击,那么自己这一方就会完全被他们的矢力所覆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时卫青想起父亲郑季在草原上教他的兵书,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场战斗的胜利,己方取胜的关键就在于这几个字上。一是对方没有利用好地势,二就是己方的人和,人人奋勇,临危不惧。

卫青从自己的推演上,看到了曙光。他仿佛看到了西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也仿佛看到了淮阴侯韩信四面楚歌。“将在于谋而不在于勇”。他从身边抓起环首刀,从槽头牵起追风,嘴里喊了一声“介”。追风嘶鸣一声,奋起四蹄,冲出驿站,向月光下的终南山奔腾而去。

这是一个极其雅静的夜晚,原野里除了虫鸣,没有一丝风流浪。所有的草木都默默伫立,仿佛在等待青帝的检阅一样,肃穆庄严。只有追风的身影,犹如蛟龙,在月光与沙土间游移,拖动着一条长长的魅影掠过草木。清脆的蹄音响彻山谷,震撼着大地的神经。

卫青没有催赶追风,追风却懂得卫青的心意一样,纵着自己颀长矫健秀美的腰身,龙腾虎跃。一直跑到终南山的脚下,它才停止下来,回身看看卫青,那样子好像是说:“哥儿们,你是要来这儿吧?”

卫青跳下马,用脸贴了贴追风的脸。追风伸过嘴巴,将热乎乎的鼻息喷洒在卫青脸上,痒痒的,带着一股草木的芳香。卫青在追风的屁股上轻轻拍打一下,柔声的说:“老伙计,你打打尖,吶练一会儿刀。”

卫青挥舞起环首刀,在空气中挥舞劈刺。刀刀透着力量,既稳又准又狠,却不伤及周围的一草一木。

“你这刀法,是师娘教的吧?只配杀猪宰羊。”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天空的方向传来,吓了卫青一跳,立即收起刀来,警觉地伫立片刻,立即朗声笑道:“不错!小可的刀法只是家父所传,还望名师指点!”言毕向天空里打了一躬,垂手肃立。

“哈哈哈!”天空里发出一阵朗笑,声音犹如古涧中的溪水,清澈幽远,沁人心脾。接着看见一个黑影,枯叶一样从头顶黑皴皴的树冠上飘然而落。站立在卫青不足两米远的地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见他一身素袍,白发银须,手里执着一柄鹿尾拂尘,满脸微笑。

卫青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为自己是遇上了仙人,忙扔下环首刀,双膝跪地,举拳过顶,道:“小可卫青,拜见仙人。”

那老者亦向卫青回礼,笑道:“谬矣!谬矣!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不过痴长百年而已。”言毕以手来扶卫青,卫青感觉他的手软绵绵的,竟然跟无物一般,却温暖入心。暗道:“痴长百年,你都一百多岁了,还能从树梢上跳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即使不是神仙,也是神仙了。”

老者又对卫青说:“刚才我观小哥在此练刀,遇木便躲,遇草即避,小哥天性善良如此,何不与老夫在此修老庄之道?以避将来之杀戮寿夭?”

卫青听了心中一凛,但是仍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仍旧彬彬有礼地问老者:“还请仙人明示!”

老者说:“你之未来,贵不可言,但一切都得从刀头血海之中而取,因此会夺你阳寿,所以老夫老夫才有意把你留下,跟随老夫徜徉山水,游鹤戏鹿,岂不快哉?”

卫青对老者的话丝毫没有怀疑,这是因为事实已经摆在那里,再去怀疑反倒说明了自己的愚蠢。他看了看手里的环首刀,在月光下刀刃寒光凛凛,有心把它扔下,眼前却闪现过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不由叹息一声说:“老神仙,万事皆有天定,想吶卫青,不过是个野种,从小就被人嘲笑,若不活出个样子来给人看看,吶岂不是有负父母的养育之恩?富贵也罢!寿夭也罢!不过都是一场浮云,只是吶要证明,吶到这个世间来过。”

老者点点头说:“你小小年纪,竟然活得如此豁达?看来真是天意难违!今日你我有缘相见于此,亦是缘分,刀兵皆是凶物,我看你如此喜欢马,我还是教你如何御马吧!谨记日后,爱惜众生,能纵即不可杀,方能让你活到中年。”

言毕老者从口中发出一声呼哨,在远处吃草的追风竟然疾驰而来,见到老者,如见到亲人一般,耳厮鬓摩,亲热无比。老者又呀呀而语,追风先是跟人一样,对老者拜了几拜,然后在草地上翩翩起舞,身姿曼妙,优美无比,卫青看得如痴如醉,也和追风舞蹈起来。

“卫青,你今生之功,明在于武,实得于马,老夫去也!”言毕,老者挺身一纵,卫青再看时,老者已经身在树冠之上,接着听见树叶沙沙,犹如春蚕,瞬息不见了老者的踪影。心头不禁又多了几分遗憾,想起刚才自己对老者说得话,甚是肤浅,既知富贵如同浮云,自己又何苦迷恋执着,与老神仙去修道岂不更好?

卫青想得有些痴了,这世界上的事,怎么想都有它的道理,门也就在自己的周围,排列林立,不过就是自己走向哪座门罢了?就像当初自己在草原上牧羊,那是一座羊的门,低矮而潮湿,卑贱而破落,如今自己从那道门里走了出来,给平阳公主做马奴,没想到遇到了个老神仙,指点自己将要迈进马的门。

自己将来真的会在马上建功立业,为家族赢取荣华富贵么?而且还要杀人?如果没有人来招惹吶卫青,不,是如果不把吶卫青往死里逼,吶卫青干嘛要杀他?卫青把自己的思想想得一塌糊涂。这时一阵凉风吹来,他感觉自己浑身发凉,天空里的月亮,正被一团乌云遮住,四野里一片暗影,犹如鬼魅一样向他招手,发出瘆人的鬼笑,令人毛骨悚然。好在身边还有追风,让他感到不是那么孤寂,他定了定神,对追风说:“伙计,咱们该回去了。”

追风再次奋起四踢,载着卫青腾入月色,风驰电掣,树影婆娑,马蹄得得,瞬间长安城又出现眼下。更鼓在谯楼上传来,已是半夜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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