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 第六章 再度启程

庄煜将思绪从几天前拉了回来。暴风雪的出现，强行切断了他想早日回到新长安市追查女间谍雅娜的计划，而且据他被困在这里前狄冰发来的通信，师妹和教授的飞机确实如雅娜所说，是最后一班抵达洛阳站，他们错过了最完美的追查时机，雅娜的行踪和未来的去向，此时已经无法揣测。师妹也提到，和雅娜同机的乘员没有一人注意到此人是被顶替的，而和师妹教授同机的被雅娜冒名顶替的后勤兵下机的时候还被上级逮住狠狠批评了一番。

庄煜想起自己从山里的基地的垃圾处理管道里钻出来后，第一时间就通过手机联系了在新长安警察局做中层的大学舍友。他将手头和研究所里已知“苏珊”的相关信息全部打包发送给了这个大学期间几乎天天和他形影不离，在他印象里吊儿郎当不好好学习只喜欢天天在篮球场吸引学妹注意，结果最后却考了公安学校，干起了这门严肃正经工作的朋友，季一瀚。季一瀚听闻此事，立马命人调动了市内1年内人员进出信息，在市民信息库里搜索提取了所有相关“境外临时派遣”的人员信息，最终显示“苏珊”的个人信息居然是移花接木了西欧某个医药公司老总的妻子的信息，而且照片更是伪造的假照片；而叫雅娜的外国人多达200余名，通过庄煜将年龄筛选定在21-35岁范围内，也有70余名，但是这70多名筛选出来的“雅娜”均和西欧药品联合会、医药研究、生产机构以及登记在册的雇佣兵组织毫无交集。他把结论告诉了庄煜，听完好友“汇报”的庄煜一时喟叹不已：新长安市出入境人员信息登记工作竟然如此粗放，伪造的信息居然能大摇大摆的走进亚洲联合众国，甚至混进了科技之都的高级科研机构。

“不好意思了，哥们。现在有可能就是你说的这名雅娜小姐，她登录入境的信息也不是用的雅娜这个名字。入境手续总体上来说只要出境手续非伪造且经过对方出境许可，这边一般都会接收的。只能说她的出境手续和个人信息就做了伪造而且成功瞒过了出境关卡，咱们这也没有接到相关的报警信息……所以，真的不好意思。”

通过季一瀚的回复，庄煜已经明白现在从正规渠道追查是不太可能了，雅娜和她背后的主使者，从一开始就已经布设好了一个圈套给他和张教授一行人，甚至整个新长安生物研究所。他一边乘着滑板低空飞行一边和季一瀚调侃了一会他大学时期的劣迹后，在终端定位他进入B31区的时候，天气异常警报传入了他的终端：10级以上大风伴随着大暴雪将于1小时左右开始叨扰此地。

在找寻避风港的路上，他遭遇了一队十来只团体活动的异变动物，为了不当这群怪物的口粮，他绞尽脑汁暂时甩脱了对方，步入了这片昔日的山谷小村。风雪如期而至，庄煜在小村里找到了这栋保存尚算完好的房屋。然而在等待了整整一天之后，这暴风雪还没有要停歇的迹象，而随后，就是故事开篇的相遇了。

庄煜被睡着后不受控制的手与地面的碰撞惊醒了，看了看对面的那个搜救队员，他头耷拉着，双腿盘坐，佝偻着背，手自然下垂放到大腿上，睡的正香。庄煜拍了拍自己被左腿压麻的右腿，把自己的身体放正后，用手撑着从半躺的姿势中坐了起来。房屋中间漂浮着电量只剩一半左右的电暖炉。这玩意是他逃离地下基地时从物资仓库装的，据说是驻军巡逻时用来抵御严寒用的，取暖效果确实不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7月11日19点13分，看来不过多久天就要黑了，气温在夜间会更进一步降低。

庄煜突然注意到白天嘶吼的暴风此时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看来这场暴风雪并没有想在这里驻留太久。他略感欣喜，心里盘算着：明天如果能上路的话，物资和水应该还足够，设备电力可能需要节省一点，但是应该能坚持下来。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门外附近的雪地上传来了一阵不规律的踩雪声，多半是这周围的动物了，而在傍晚活动的，更有可能是异变的动物，他轻轻蹲着走到窗户旁边，从窗户上钉死的木板缝隙往外看去。

5只狼狗模样的动物在逐渐黯淡的阳光下从山区的路上走了过来。

如果是野生狼的话，那50多年前就在教科书上声明已经全部灭绝了，所以站在他们面前的，只能是那些被感染以后的变成了怪物的狗吧。

真**的倒霉，庄煜心里不禁飘出一句咒骂。从基地被这间谍算计、被感染打掉最后一针疫苗、归程路途走了一半被暴风雪困在山上，现在又要努力争取从这些怪物的牙缝里逃跑，最近几天就没有好事发生，他一度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身心俱疲之下，理智的防线也即将决堤。内心有个声音似乎在教唆自己：冲出去拼一把，“狗子”只有5只，枪弹是6发，就算没杀死，电击麻痹应该也足够拖到他们逃出几公里了。

正在他要冲出去的时候，“搜救队员”用右手把他按住了。

他听到庄煜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就醒来了，睁开眼就看到庄煜正在靠近窗户小心翼翼向外看去。刚想开口，看着庄煜从枪套里摸出了一支手枪的时候，他已经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他环视了一周房间，抄起那个电暖炉，关上了开关。接着他走到庄煜身边，轻轻按住差点跳出去的他，低声说：“别激动，退回来点。”

庄煜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本来搜救队员就是个高个大块头，经常训练的他手劲也有点大，庄煜被他一按，直接重心失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外面的“狗子”们瞬间就把目光投向了小屋。

庄煜一时窘迫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大块头”手劲忒大，他没反应过来就被迫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下这场硬仗是必须得接了，他再回头向外看去，“狗子”们已经围成一圈慢慢开始逼近小屋了。他刚想质问，“大块头”已经从背包后面抽出了一支双管来复枪。他示意庄煜不要做声，戴上了口罩和目镜后，左手手上捏着那个刚才他捡起的电暖炉，右手提着枪，慢慢从房子里站了起来。

咚的一声，“大块头”一脚踹开了房门，站到了门外的雪地上、“狗子”看到屋里有人出来瞬间“呜”的一声围攻了上来。前两只瞬间冲到大块头眼前三四步远的地方，眼看就要对他的上半身发起攻击了，“大块头”左手一挥，抛出那只电暖炉，然后右手单手举枪瞄准了它。

“砰！”，随着电暖炉被电能弹贯穿，里边的电池瞬间炸开，两条“先锋”瞬间被电火花和肉眼可见有半人多高的电流圈吞噬，电火花飞溅到“大块头”衣服上和护目镜上，厚实的大外套和护目镜和口罩完全防御住了电爆冲击。随着噼噼啪啪的电火花散去，地上仅剩两条烧焦的尸体。其他“狗子”顿时和“大块头”拉开了一点距离，但是明显，它们似乎还不甘心放弃，并没有离去。

庄煜看着地上的焦尸，想起所里资料库中记录的动物感染图鉴案例，上边曾经记载着犬类寄生感染是体型增幅较小的这一说法，感染了病毒的他们，体细胞和内脏细胞不断膨大，腹腔会比正常同类增大了一倍多。四肢、胸腔还有头部的皮肤全部被增生肌肉和骨细胞撕开，牙龈上也长出了新的牙齿，而且还和旧牙共生，口腔被这一口的牙撑的歪歪斜斜，十分凶恶；眼珠也不见去向，取而代之的是有点像结痂但是实际上是古代病重新创造的“义眼”。面前的这几只狗，似乎都是比较典型的感染状态了，“义眼”没有瞳孔，就像是某种蘑菇底下的褶，皮肤不断生长又被肌肉反复撕裂，层叠结痂，在身上堆叠出一圈圈渗脓的死皮。他从牙齿增生状态推算这几只狗感染时间在3年左右，被古代病感染后，变异的个体就是这样，身体被寄生，病毒会代替大脑指挥它们，让尸体维持生前的“捕猎”行为，从而维持身体活动所需的养分。

“大块头”消灭完两只先锋后，转身一脚将侧边想要包抄过来的第三条狗踢飞到空中，紧接着在它还没落地的时候一枪直接将其拦腰射断；紧接着第四只狗眼看就要跳到他的头上的时候，他借力收脚，用枪筒顶住狗的脖子，砰砰两枪，狗子头身分离，两段尸体向两边飞去，黑色的“血液”飞溅了一地。

庄煜一边在内心称赞“大块头”的好身手，一边撑着地站了起来。他突然记起自己看窗外的时候是5只狗，而大个子只解决了4只，还有一只趁他们没注意跑了？他回忆以前生物研究所的同事调侃过这些被感染的动物，虽然脑子已经被病毒消化掉了，但是病毒替代了它们的大脑以后，根据动物的生前记忆和脑波记录，这些病毒甚至能学会众多动物界的“生存法则”，不出意外，第五条狗是去搬救兵了。庄煜想到自己进村前在山上还有遇到过别的异变动物，赶紧走到“大块头”旁边低声提醒他。“大块头”按了下目镜的侧边切换了一下目镜模式，朝四周看了一下，从大腿侧边掏出一支银色长管手枪，举枪瞄准一气呵成。

“砰”，庄煜看到那只逃了大概有200多米远的狗身上爆出一道黑色的血雾，身体一部分似乎被无形的手撕开，倒了下来。

“这枪法不错啊。”庄煜愣了愣，随即发出一句发自内心的赞叹。

“还好，我们搜救一直是训练战斗课程的，射击这块要求一直比较高，时间久了就练出来了。我们队友比我成绩好的不少呢。”或许是提到已经没能坚持一起回去的战友，“大块头”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可惜了，这次回去报告完，就得被编进别的队了吧。”

庄煜一直听说搜救队和战备队由于任务特殊性，人员牺牲是常有的事情，经常一队出任务，回来时就可能少几个人；但是基本上在前线的人，都是做好了一切觉悟的人，没有人会因为任务有难度而退缩；但纵使做过大量心理建设，见过再高再深尸山血海的人，在面对昔日战友的遗像时，他们中的许多人依然无法承受这份回忆带来的冲击。他记得还在行医的时候，见过一个感染了古代病的士兵，据说是任务中留下的唯一活口，还被重伤受到了感染，那名士兵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曾经哭着和来探望的上级说：“我们谁都没怕过死，为任务牺牲这种事，在军队里，谁都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想到自己再也看不到队长他们的脸，我就想哭，我知道这不是我不够坚强，恰恰相反，我是很坚强的人，我活着送走了大家！”

庄煜觉得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安慰这小伙，此时他能做的只有沉默。过了十几秒钟，“大块头”抬起头说：“我们走吧，就算打死这只报信的，这里也不能呆了。雪停了，山里动物肯定会开始活动的，要是追着血腥味到这里我们就麻烦了。”

庄煜点点头，两人回屋，默默地各自收拾好行李。即将出门的时候，庄煜戴好护目镜，伸出了右手，说道：

“既然我们要同路回长安，还是有个称呼比较方便，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庄煜，村庄的庄，火日立的煜，看样子你应该是比我小点儿，你可以叫我庄哥。”

“大块头”点了点头，匆匆伸出了右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笑着摘下了手套。

“陈铭。”

背好背包，两人打开磁能滑板准备继续北上。庄煜看了看腕表，已经是19点40分了。太阳仅在西边天际透出一股淡淡的红光，天上没有半片云彩，天气十分晴朗。这一晚，他们必须乘着月色，离开这片凶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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