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 第四章 “苏珊”

庄煜和妻子黎婉婷一起牵着手，在公园的湖边慢慢地踱步，感受着夕阳的沐浴和晚风的清畅。他看着自己的嘴唇翕动，满面笑意的说着什么，而妻子也伴随着他的话语轻轻的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的眯成了一条长长的细缝。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两只白皙的胳膊露在外面，如瀑布一般的黑发从后脑勺垂到腰间，白色的大遮阳帽上有一只艳丽的蝴蝶逗留着，帽檐上有一条红色的丝带，随着一股风吹来，蝴蝶的翅膀和丝带一齐翩翩起舞，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也悠然而至……

走到湖边，黎婉婷似乎说了什么，随后轻轻的靠在了庄煜的手臂上。她说了什么呢？庄煜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他看着那只蝴蝶在她的帽子上轻轻抖着翅膀，随后，蝴蝶飞了起来，顺着二人的目光，飞向了湖面。只见湖心泛起了微微涟漪，在水面慢慢扩散开来。他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满足于妻子的依靠和微笑，回报着这份相依的温情。

陡然间，天色瞬间变暗了，一股飓风咆哮着向他们冲来。他看到妻子用手压住她白色的遮阳帽，裙摆飞舞着，帽子上的丝带和蝴蝶在疯狂跳动。庄煜连忙用手托住了她的腰。这时，耳边突然飘来一声沙哑的悲鸣：

“煜，我好痛。”

庄煜大惊失色，低头看向自己怀里，溃烂的面孔、无神的眼珠，浸透血脓的绷带下，失去生气的黎婉婷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歪着身体滑倒下去，她眼眶泊泊的向外流淌着血水，淡黄色的连衣裙下，被绷带遮盖的身体正散发一股只有死亡才拥有的特殊气味。庄煜想努力维持住她站起来，但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不断下滑。而刚才湖面上的涟漪已然悄声无息的变成了巨大的漩涡，将她柔软的身体卷了进去。她的身体被漩涡拉扯着，长发被吹起，在后脑勺炸开来，宛如一只被风暴戏弄的蝴蝶，又像令人惊悚的魔女在摆弄她的法术，连衣裙和背后的系带疯狂的抖动，就好像那蝴蝶被撕碎的翅膀。

“煜，我好痛。”

耳边再次传来爱人的悲鸣，一瞬间，庄煜从床上一坐而起。

原来是梦。

床头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起身自动打开了，散发出温柔的淡黄色灯光。他看了看休眠舱的时钟，凌晨3点25分。摸了摸额头，他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就在他打算起身去卫生间取毛巾擦汗的时候，楼道传来了很轻微的锁门声，很明显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迅速关闭了床头的灯，房屋瞬间暗了下去。

脚步声虽然很轻微，但是他在一片黑暗中，听见有人慢慢从楼道的一头慢慢走了过来。庄煜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吭的坐在床上仔细听着这脚步声。没过一会，那人在他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庄煜脑海里泛起了嘀咕：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休息，会是谁在凌晨跑出来呢？

然而门外的人停了几秒，似乎是确认了房里没有动静，便继续向电梯间方向走去。

凌晨3点半，这层的宿舍只有包括教授在内的4名研究人员入住，而这个地下基地的分布图上看，去电梯间会先前往一楼大厅，而大厅能去的，一是实验区，二是物资仓库和食堂区、三是动力室、四是设备区，最后是正大门。物资仓库和设备区有研究所的哨兵轮流看守，这个时间去会引起驻军的怀疑；动力室是供电和处理实验残余物的焚烧炉所在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正门没有张教授带队的话根本出不去。那这人唯一能去的就是所有人刷卡都可以进的实验区了。

庄煜凑到门上听了2分钟，确定刚才经过门口的人已经乘坐电梯离开了。他穿上衣服，想了想，没有穿平时的皮鞋，穿了宿舍提供的一双硅胶拖鞋，带上了房间里应急预备的防身电浆枪，轻轻拉开门闸，推门轻轻出去，然后反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地下基地白天与黑夜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是工作时间，岩洞顶的数个人工太阳灯会开启，而夜间，紧贴岩洞四周和顶部的星光灯带和投影出的人工月光负责照明工作。庄煜从电梯里出来时，大厅只有淡淡的人工月光照亮了各个区域的入口，耳边传来实验区那座厚重的合金隔离门似乎正在关闭的声音。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引起刚才那人的注意。继续放轻脚步，向实验区走去。

实验区除了他们此行被批准使用的实验室之外，还有3个不同功用的实验室，化学品、药品保管室、盥洗室和器材室、器材消毒间、以及一个植物区、动物区一分为二的饲养室，实验区入口处，仅有一部机械门需要身份识别ID卡，识别卡他是有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他去开门，合金隔离门开启的声音不可能不引起被跟踪者的注意。庄煜思考了半分钟后，最终决定打草惊蛇。他将识别卡插进了大门识别器的端口。

“身份识别完成，人员编号临**，姓名庄煜，请退后，等待大门开启完成后再进入。”

随着合金门发出一阵噪音，庄煜明白，这时他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将电浆手枪上膛后放进裤兜，走进了实验区。

实验区进门是一道两边没有房间的走廊，天花板上的灯是一直保持常亮的，他放慢脚步，把注意力集中到听觉上，慢慢向实验区内部前行，很快就到了T字走廊的交叉点。从走廊右手侧尽头的饲养室中传来了一些动物发出的噪声，干扰了的他的聆听，不过估计对方也是一样听不到他的声音。

庄煜想了想，向今天使用过的实验室走去。进入实验室依然是需要刷卡，插上卡片的瞬间，语音提示响了起来：“身份识别完成，人员编号……”

庄煜闭上了眼睛，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察觉到了，实验室里有人，在他插卡时系统响起消毒提示语音的时候，他听到了特殊的金属碰撞声，实验室里只有一种东西能发出这声音——样本保存柜。那个人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他实验后放进样本柜中，实验家兔的肝脏样本罐。

消毒倒计时只有10秒，他却感觉仿佛站了很久。

随着消毒结束，实验室的内门打开了。实验台仪器没有开启，也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只有那两排样本柜上的终端发出一点淡淡的微光。他手伸进了裤兜，把电浆手枪取了出来，双手握住，保持一个方便射击的姿势。微弱的光线中，他听到那个人似乎想努力遮掩呼吸声，但是实验室的隔音性能实在太好了，饲养区动物们的夜游狂欢完全传不进来，他耳中只有他和那个人的呼吸声在这片寂静中对峙。

“苏珊女士，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出来了。”

庄煜轻轻用手肘擦了下鼻尖，开口道。

随着一声哼笑，样本柜侧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庄博士，我一猜就是你。我觉得你不如改行做个侦探好了，在你房门门口听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你睡的很沉呢，都没察觉到你跟过来了。”

“系统，开灯。”随着庄煜的命令，实验室内的灯亮了。苏珊也不再隐瞒，从样本柜侧边走了出来。

她没有穿研究工作服，也没穿平时的常服，而是穿了一身似乎表面很光滑的特殊材质的紧身衣，右眼上有一个特殊的单片目镜，上面有规律的刷着一些数据，她似乎还在和谁通信，目镜上有绿色的信号灯在闪烁；她的手臂上插着一只电筒，大腿外侧有一支枪套，而枪套里实实在在的装着一支军用手枪。看来她早就为任何意外做了充分的准备。苏珊女士摆了摆手，目镜上的绿色新号转为红色，看来她已经掐断了通信，准备对付眼前的这位“同事”。

“这是看准了今天实验之后有一点休息时间，想要带走样本吗？”庄煜轻轻的扶了扶下巴，他惊叹于苏珊平日里的中年女性打扮完全蒙骗了所有人，她从身材上看，完完全全是一个不满30岁的女人。

“你很聪明，不过也只是一般人的聪明。怎么，打算阻止我吗？”

庄煜端平了手里的电浆手枪，对准了苏珊。

“你最好能如实回答我，潜伏了这么半年多，目的就是为了实验样本？疫苗是你们带来的，而且在你们国家不是已经有成功救治古代病的案例了吗？为什么要带走我们的实验成果？现在我得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已经是犯了间谍罪，如果传出去，会对两国的关系产生什么影响，你真的考虑过吗？”

苏珊笑了出来：“庄博士，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都猜出我是间谍，问出这种问题，指望我会一五一十的给你讲故事吗？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上级要求我这么做，那我只能这么做了。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那么麻烦你小睡一会儿吧。”

庄煜一惊，瞄准苏珊的大腿处就要开枪，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让苏珊失去行动能力，但是很明显，他的眼神已经被对方所察觉，而他的身体素质完全跟不上苏珊的反应，对面明显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精英。他的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对方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一脚命中了他的手腕。

手枪被踢落了。庄煜正身抬腿，向苏珊的腹部踢去，然而苏珊轻轻一笑，轻轻侧过身后，紧接一肘击中他膝盖上面的神经。瞬间一股剧痛带着麻痹袭来，庄煜腿部使不上力气，失去重心，一脸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苏珊顺手抄起实验台上的一块盖布揉作一团塞进了他口中。

“庄博士，其实这半年在研究所听说了关于你的不少事情，我还是挺喜欢你的，然而我还是得做我的工作，要是我的任务时间再久一些，怕是我会忍不住对你“下手”了，你这样的单身男士可是抢手货呢。另外，苏珊也不是我的真名，至于真名……你听过吗，女性就是要有秘密才能永远年轻美丽，你说是吗？哈哈哈。”

庄煜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起身，随后后脑勺不知被什么击中，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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