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九十七章：痴心情长怎堪问

公冶钦见他拳势猛恶，不敢直撄其锋，身形闪动，避开攻势，趁隙出掌猛攻祖靖秋左肋。

祖靖秋凝运拳劲，以盘山拳接挡，拳力尽去其柔，纯为刚猛之力，他临阵应变不输公冶钦，觑敌破绽，从旁进袭。

瞬忽数招，公冶钦心想：“华山派为报周鸿之仇，与丐帮联手围捕司马倩儿，门下好手折损无数，不想门下竟还有如此高手。”

他为人机警，最负智谋，武功更是麒麟堡麾下四庄主中翘楚，虽知慕容琪要在中原豪杰面前树立声威，杀鸡骇猴，但神爪门此时并未与少林派交手，若是与华山派缠斗不休，有损声名，使出家传风雷掌竭力猛攻，意欲立将祖靖秋毙于掌下。

祖靖秋久历江湖，虽不知麒麟堡真正心意，但公冶钦一心取自己性命却心知肚明，心想：“前来少林的中原豪杰络绎不绝，我只要尽取守势，麒麟堡虽人多势众，又能奈我何？”

双拳护住周身要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公冶钦嘿嘿冷笑，“空穴来风”、“风卷残云”接连施为，均为直击之势，上下广沛，坚实如墙，裹挟内力，教人避无可避。

祖靖秋心中一凛，暗赞：“素闻麒麟堡金风庄庄主公冶钦智谋过人，不料武功竟如此了得！”

侧身移步，运使紫霞神功，双拳并使，柔中有刚，出招硬接。

公冶钦喝声：“来的好！”双掌势如奔雷，砰砰两声，拳掌相交，二人身子都是一晃。

公冶钦抢占先机，掌法精奇，祖靖秋内力深湛，胸有成竹，这一招各擅胜场，未分高下。

双方都不敢存半点轻忽之意，拳去掌来，激斗不休。

祖靖秋深知今日断难善了，一旦落败，非但性命不保，华山派更是声名大损，盘山拳奋发皇扬，“高山流水”、“层峦耸翠”、“铸山煮海”、“拔地摇山”转守为攻，不留半分余裕。

公冶钦竭力迎斗，纵高伏低，待对方“愚公移山”掌式用老，忽使风雷掌中的“风雨晦瞑”，双掌飘忽不定，一股纯阴之力直送祖靖秋胸腹。

祖靖秋毫不退避，出招挡架，趁隙籍势猛攻。

谢志远见二人斗得险象环生，难解难分，心想：“祖师叔为了维护华山派声名将安危置之度外，我却袖手旁观，此前我的想法毕竟错了。”

又想：“爹爹执掌华山一派，自幼便希望我苦练武功，出人头地，有朝一日继承爹爹衣钵，做华山派掌门，名扬天下，爹娘的一番苦心又有什么错了？”

“我自幼性情偏执，心想一生苦练武艺，练到后来，便是手刃华山派生死大仇司马倩儿，称雄天下又能怎样？还不是杀手无数，四处树敌，与司马倩儿又有何不同？心中这般想法，练功自然时刻偷懒耍滑。”

“娘亲时常苦口婆心地劝我：志远，我谢氏能有幸执掌华山一派，全仗先祖奋发图强，忍辱负重方有今日。你身为谢氏后人，理应秉承先人遗愿将华山派发扬光大，名传千古。怎可忤逆慵懒做个不孝之子？”

“爹爹见我不思进取，于娘亲的一番话全然置之脑后，自然气恼不已，时常责打叱骂，命我面壁思过。”

“可是我顽劣不堪，不体会爹娘的一片苦心，竟然与爹爹赌气，不愿迎娶爹爹为我安排的妻子紫鹤山庄掌门之女吕慧敏。”

“为了逃避与慧敏成亲，我只身一人来到苏州认识了苑苑。我与苑苑一见钟情，生死不渝，在苏州乐不思蜀，忘乎所以。”

“过了半年，爹娘终于知道我藏身苏州怡红院，与苑苑出双入对，俨然一对夫妻。”

“爹爹勃然大怒，声称要将我逐出师门，娘亲与闻讯前来华山一探究竟的慧敏结伴至苏州劝我休要沉迷烟花之所，回头是岸，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其时我浑浑噩噩，并不理会娘亲与慧敏的劝解。娘亲气恼不已，每日以泪洗面，终于无可奈何，返回华山。”

“慧敏见我死不悔改，虽是伤心，并不泄气，依然待在苏州，男扮女装每日前来怡红院喝酒听曲，迫我回心转意。”

“慧敏的一番举动惊动了武林同道，人人皆知华山派掌门公子为了一个烟花女子竟要与紫鹤山庄的四小姐悔婚。”

“我一心要娶苑苑为妻，决意与苑苑私奔，避开慧敏。苑苑道：谢大哥，小妹很感激你对我一片深情，可是要远离苏州，小妹有些话想与谢大哥分说清楚！”

“我说：“嗯，那是自然！苑苑道：谢大哥前来苏州与小妹相知相守，情同夫妻。大哥真是爱上了小妹这个烟花女子，还是与令尊赌气？”

“我无言以对，虽然知道苑苑说中我的心事，却无法承认，道：我知道吕四小姐每日来院中，不厌其烦，我便带你离开苏州，难道这样还不够么？”

“苑苑道：谢大哥，如果我们远离苏州，隐世而居，到最后能让谁快乐了？若是谢大哥因我而终生苦恼，给我害苦了，我心中总是过意不去。”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苑苑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只想：我与苑苑成亲，这辈子回华山不得，怎能再见到娘亲？”

“又想：每个人都有母亲，都是母亲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的抚育长大，我养育之恩未报，怎能一走了之，叫娘亲一辈子伤心难过？”

“苑苑见我怔怔不语，道：谢大哥，你生来便是华山派的传人，虽然机缘巧合与我相识，但终究并非一路人。谢大哥，你对我的好我一世都记在心里，可是我不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见苑苑说的情真意切，心想：若我与苑苑成亲，以后数十年中，该当怎样？活着好呢，还是早些死了？若是活着，此刻已是烦恼不尽，此后自必烦恼更多。要是早早死了，当初妈妈又何必生我？又何必这么费心尽力的把我养大？”

“苑苑见我沉吟不语，道：谢大哥，吕四小姐对你一片深情，不离不弃，你又何必辜负了她，一世懊悔？”

“苑苑竭力劝说我返回华山，平息这沸沸扬扬的事端，我苦思冥想之下终于随慧敏同返华山，磕头认错。”

“这些年来，我不知苑苑的讯息，慕容琪声称她嫁给了黎镖头，却不知她过得怎样？”

“在我心中究竟爱过苑苑么？还是将她当作与爹爹赌气的筹码？”

谢志远目睹祖靖秋与公冶钦恶斗，神游天外，想起昔日种种，竟是不能自已。

突听一人喝道：“好一招云山雾罩，妙极！妙极！”

正是巫老大闻迅而至，见祖靖秋将华山派这威震江湖的一招“云山雾罩”使得变幻无方、灵动已极，出声喝彩。

慕容琪眼见巫老大健步如飞到得近前，心道：“萧翊、蔡涵果已到了少林寺，只不过他二人决计想不到司马倩儿会亲临中原助我夺取武林盟主。萧蔡二人若是行事不当，稍有不慎，只怕性命不保。”

玄智听闻麒麟堡公冶钦与华山派祖靖秋交手，心想：“少林派绝无称雄争霸之意，只是身受朝廷恩赐领导中原武林豪杰抵御夷胡，责任重大，岂容神爪门轻言取而代之？”

朗声道：“远来是客，咱们先礼后兵。”

群僧齐道：“是。”

玄智又道：“众位师兄，众位朋友，大家便出去瞧瞧华山派和慕容氏的高招如何？”

群雄早已心痒难搔，正在等他这句话，辈份较低、性子较急的青年英豪一窝蜂地奔了出去。

跟着各派名宿、各路好汉、各帮会首脑、诸寺高僧，纷纷快步而出。

但听得乒乓呛啷之声不绝，慧字辈的少林僧将师父、师伯叔的兵刃送了出来。

玄慧虚空四代少林僧各执兵刃，列队出寺。

刚到山门口，派在半山守望的僧人便奔来报讯：“麒麟堡公冶钦与华山派祖靖秋斗得难解难分，尚有数十门派观战，有两千余人众。”

玄智点了点头，走到石板路上向山下望去，但见黑压压的都是人头，麒麟堡一行只怕尚不止千余之数。

呼喝之声，随风飘上山来：“姑苏麒麟堡慕容公子亲临少林，华山派跳梁小丑胆敢不敬，叫他有来无回！”

正是西夏贞义堂的武士唯恐天下不乱，出言挑拨。

“华山派妖魔小丑，勾结少林秃驴，竟敢顽抗，当真大胆之极！”

大辽九龙堂武士跟在后面齐声吆喝，恨不得立时将少林夷为平地。

“快快抛下兵刃，跪地磕头，哀求慕容公子饶命！”

千岛帮帮众桀骜不驯，言语之间更是无礼之极。

“慕容公子驾临少室山，小指头儿一点，少林寺立即塌倒。”

麒麟堡麾下豪杰跟着成浩然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慕容琪背负双手，眯起了双睛，薰薰然，飘飘然，有如饱醉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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