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间。
自大明建立以来,百废待兴。
朱元璋微服私访,协同着翰林院学士杨宪以及刘伯温等人,考察民情。
在通往扬州的大道上,朱元璋躺在马车里,掀开轿帘,往外看去。
野外山秃草尽,路边白骨森森。
曾经繁华的扬州...在哪?
“吁!”
清脆的鞭声响起,马车停顿。
翰林院学士杨宪在窗外毕恭毕敬,双手作揖。
“皇...朱老板,扬州到了。”
杨宪差点说漏嘴,急忙改口。
刘伯温上前搀扶着朱元璋,下了马车,朱元璋不小心一脚踩到了路边的白骨。
下意识后退半步,仔细一看,心头一颤。
原来路边的白骨根本不是什么飞禽走兽的尸体,倒像是被飞禽走兽啃个精光的人!
触目惊心!
朱元璋眉头紧皱,心情沉重。
他心里很清楚,这并非是什么凶残野兽的作为。
一路走来,从未看到过,也从未听到过什么飞禽走兽的动静。
饥荒已经闹到这种程度了吗?
杨宪和刘伯温低头沉默不语,朱元璋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
这里就是扬州吗?
朱元璋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至正初年,扬州城尚有十七万口居民,两万余顷耕地,处处舞榭歌台,日夜风流艳曲...这些都到哪里去了?
为何变成了蒿草、荒漠?!
“咱接到奏报,说扬州城内房屋一间,地无一垅,咱还不信,现在一看...”
说到最后,朱元璋都哽咽了。
随后,刘伯温、杨宪等人,以及其他的便衣护卫侍从都随着朱元璋,不断向着扬州城的府衙靠近。
一行人走了近半个时辰,仍未见扬州城的府衙,甚至未见一人。
仿佛扬州城的十七万口居民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又走了近半个时辰。
终于看到一处村落,总归是看到了人。
朱元璋靠近村落后,看到了周围的破旧土房,还有遍地白骨。
只有寥寥无几的灾民站在房门前,他们各个披头散发,面黄肌瘦,皮包着骨,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目光呆滞地望着朱元璋一行人。
拢共十七口人,这就是朱元璋在进入扬州城边界后,看到的所有人了。
突然。
一位老汉,拄着拐,端着破碗,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颤颤巍巍地冲向朱元璋等人。
护卫侍从们刚想出手阻拦,朱元璋率先挥手拦下他们,示意无妨。
老汉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差点晕过去,有气无力地喊道。
“大...大人,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别苦了我那孙女...”
老汉身后的小女孩见爷爷摔倒在地,顿时嚎啕大哭,趴在爷爷身上,哭天喊地。
“爷爷...爷爷你没事吧?”
朱元璋,一眼看出,这老汉是差点饿晕过去,急忙吩咐手下的人,给这些灾民们分发粮食。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
年幼时,父母双双自尽,也是因为没有粮食。
如果当年的自己能够顿顿吃馍的话,也就不会造反了。
现在,自己当了皇帝,更看不得这种事情了。
“大爷呀,多长时间没吃过馍了?”
老汉眼神恍惚,嘴上的动作却没停,嘟囔着。
“记不得了,大概三四年没吃过粮食了,十多年没吃过肉了...”
老汉的孙女赶忙纠正。
“不,爷爷,咱家吃过肉,今年春天还吃过一回呢。”
老汉一脸羞愧地低下头,把脸埋到荒土里,杨宪有些恼怒,上前质问老汉。
“你这老汉!你孙女都说吃过肉,为什么要骗我们?!”
面对质疑,老汉迟迟抬起头,跪在众人面前,一脸哭相。
“大人...小民是吃过肉,但那不是猪肉、牛肉,是...是...”
老汉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朱元璋似乎猜到了什么,瞪着眼睛,眉头紧皱。
“给咱说下去!是什么?!”
老汉低着头,流着泪,不敢直视他人的眼睛。
“是...谓易子而食啊!!!”
轰!!!
听到此话,朱元璋等人顿时愣在原地,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伯温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仰着头,尽量不让泪水流出眼眶。
所有的护卫侍从们,皆是低头不语,潸然泪下。
两行热泪从朱元璋脸上滑落。
老汉的话,让他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明王朝的成立,是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的。
咱要不能尽快让百姓吃饱肚子的话,那就妄为人君!
......
两三个时辰的路程中,四周荒芜一片,路上也只有寥寥无几的过路商贩。
“伯温呐,咱之前谈了骄兵悍将之患,现在看来,国家之贫,苍生之苦,才是首当其中啊!”
在安置好扬州城的灾民后,朱元璋一行人继续朝着北方前进。
马车内,刘伯温面对着朱元璋,点点头。
“禀皇上,治国应当以安民为先,朝廷应立刻实施轻徭薄赋,与民养息...”
在一番探讨后,众人稍作休息。
朱元璋走下马车,看着这片荒芜之地,感到头痛欲裂。
北方不仅耕地荒废多年,且亩产粮食也不过二三石,想让百姓都能吃饱肚子的话,又谈何容易?
一过路商贩,面色红润,体型丰腴。
路过朱元璋一行人时,引人注目。
从商贩的衣着打扮来看,不过是市侩小贩,却和之前骨瘦嶙峋的灾民大不相同。
众人心生疑虑,商贩背着破布口袋,从马车旁走过。
一不小心,一个趔趄,破布口袋里滚出来一颗土黄色的不规则圆球,正好掉落在马匹脚下。
马儿低下头,嗅了嗅,张嘴啃了半颗,几番咀嚼,兴奋地仰天嘶吼,似乎从未吃过这种美味。
刚准备吃另外半颗,一旁的侍卫迅速捡了起来,商贩也被其他侍从围在中央。
“哎!我排队买的土豆怎么掉出来了?”
朱元璋的侍卫哪里见过这种粮食?!
半颗土豆,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你这商贩!喂马吃的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什么毒物吧?!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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