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七月 第十二章 崩溃

“我没有什么事瞒着你，但是黎璇的确活不久。”

陆清放下了手中的剪子，就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怎么知道？什么叫活不了多久。”林莹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林莹，你还记得许威吗？”陆清缓缓的说出了一个人名。

听到这个名字，林莹愣了一下，许威是她大学的前男友，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当年分手跟黎璇还有关系。

“他怎么了？”

“死了。”

如同那些被丢在垃圾桶枯萎的叶子一样，曾经是一个生命，可是死后也不值一提。

“什么时候的事？”即使很多年没见，林莹听到这个消息也有点震惊，毕竟40出头的年纪，怎么就没了呢。

“前两个月吧，染了艾滋，借了贷，没钱还，本来身体就不好的他就被人打死了。”

就像说一件普通的事，陆清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多年不联系家里，林莹对家那边的情况一概不知，偶尔妈妈会打几个电话，也只是嘘寒问暖，林莹甚至没有让林今去和妈妈联系，因为自己实在不想和从前的家有什么联系了。

“陆澈告诉我的。”

陆澈是陆清双胞胎弟弟，两个人长得并没有多像，按照陆清的话来讲，她像爸爸，弟弟像妈妈，在她们家庭重组的那一年，陆澈就寄宿在了学校，很少回家，即使放假也会去补课和打工，高中的时候很少见面，等到大学见面的几率更少，林莹对她这个弟弟并不了解，几次接触还是因为许威是他的同学，为了接近许威才和他有联系，就连当年她和陆清离开家的时候都没有见到陆澈。

人家是亲姐弟，怎么可能一点联系都没有呢，如果陆澈有孩子，估计和林今凌诚差不多大了。

“陆澈告诉我，许威这么多年一直和黎璇有联系，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许威就染了病，当然，黎璇也是。”

“什么？黎璇？”

并不是因为黎璇生病而惊讶，惊讶的是她已为人妻十多年，竟然还和别的男人一直有联系。

“黎璇就是生病了，丈夫知道了，觉得她丢人，就离婚了，家里人也觉得她丢人，后来黎璇带着女儿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我们这里，看来真是走投无路了。”

林莹恍然，“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丈夫出轨了才离婚的，把女儿寄养在这，也是怕自己传染给女儿。”

“生病什么的那都是她给自己找的借口，这个女人真的是坏透了，临死也不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林莹看着陆清眼里的愤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本以为自己和陆清可以平安度过余生，没想到黎璇突然过来，到底还是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带来了一个冲击。

良久，林莹才开口道：“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给你看样东西。”

陆清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放到林莹面前。

林莹接过那几张纸，看大上面的字，瞳孔扩张。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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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请问一下柏思医院怎么走啊。”

那天伍蓝拿着手机，上面是黎璇给她发来的定位，由于地理位置不太熟，伍蓝坐了公交下车又绕了好几个弯子也没有看到那家医院，无奈之下找个路人来问问。

“这个医院往前走，左拐到头就看到了，这个医院比较偏，你一个小姑娘多加小心啊。”

“好的，谢谢大叔。”

路过的大叔好心的提醒了伍蓝一下，毕竟这里真的可以说是很偏，再往前走就快是乡下了，这里能有什么好医院啊，一想到这，就感觉妈妈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伍蓝的心开始猛的跳了起来，很怕一会见到妈妈，妈妈是不好的样子。

走了2分钟走到了前面那个路口，在拐弯处看到了远处那个门牌已经上锈的医院，医院门口都是杂草，周围没有一户人家，就像电影里的恐怖片那样，害怕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走进医院的大厅，大厅灯光昏暗，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只有一个护士在值班，护士倚着墙闭着眼睛，远远一看好像没有生机一样。

“那个，请问......”

许是听到了声音，护士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伍蓝自己一个人，不耐烦的表情露了出来。

“怎么了？生病挂号吗？”护士慵懒的说着，眼睛半睁，那种不尊重人的样子使人厌烦。

“我想问一下这个房间怎么走，我来看一位病人。”

伍蓝把手机递给护士，屏幕显示的是房间号码。

护士抬了抬眼皮，用下巴向上扬了一下。

“三楼，右数第二个房间。”

“好的，谢谢。”

护士没有再理她，而是闭着眼睛继续倚在墙上，伍蓝走到二楼的时候还看到那个护士在睡觉，突然想到了林今，这个城市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人只有林今了吧。

医院没有电梯，伍蓝走到三楼也没看到一个人，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重，来到了妈妈的房门前，迟迟不敢敲门。

门是开着的，像是知道伍蓝要来一样，

那天半个小时前伍蓝接到了妈妈来的短信，让伍蓝来医院找她，伍蓝很担心，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得的什么病，那种病自己虽然不了解，但是听起来也很可怕，毕竟是癌症，青春期的少女已经开始懂了很多事，她至今忘不了爸爸看她们的眼神，一巴掌打下去，在辱骂他口中不干净的女人。

伍蓝轻轻的敲了敲门，死寂一样的医院让她大气都不敢喘。

室内马上传来了脚步的声音，缓缓地拉开了门，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站在了伍蓝的面前。

“过来了蓝蓝。”那个女人张开口说了话，沙哑的声音让伍蓝联想不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妈妈。

“进来吧。”

黎璇打开了门，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整个屋子里像是没有活的生物一样，即使屋里的女人活着，她也不像活着。

“妈妈，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啊，怎么不找一家好点的医院啊。”

“蓝蓝，妈妈现在没有多少钱，这个病也治不好，现在也没有多少钱，就只能来这了。”黎璇穿着不怎么干净的睡衣坐在床上，就像干褶的橘子皮一样，堆在那里，枯黄衰败。

伍蓝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是少女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原本很恨妈妈，恨她会生病，让家人辱骂，走的时候属于她们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带。

“蓝蓝，在你表姨家还好吗？林今有没有欺负你啊。”

“没有，她们都很好。”

“那就行。”黎璇低下了头，眼神闪烁着，突然变了一个眼神，刚才还是颓废的神情，变成了一幅狠毒的神情。

“妈妈，你怎么了？”伍蓝察觉到了黎璇的异样，和自己刚进来的时候那个神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蓝蓝，你知道吗？妈妈这么惨，都是你表姨害的。”

黎璇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说出来的话也像带着毒液。

“表姨？她怎么了？”

伍蓝对林莹和林今的印象还不错，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坏人。

“就是她，才害的妈妈这么惨，害的妈妈生病，妈妈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蓝蓝，妈妈是学中医的，知道一些药，你给他们吃下去，长久以后他们就会产生幻觉，我是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妈妈，你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犯法的啊，你为什么这么做啊？表姨她怎么了啊。”

伍蓝不敢相信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自己的妈妈，她竟然让自己给她们下毒，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她们这是罪有应得。”

黎璇几近咬牙切齿的说着，双目放出了毒一样的眼神，想要把脑中的林莹母子俩活活毒死。

“妈妈，不行啊，这......”

伍蓝慌了，这种害人的事她是不会做的，自己不知道事情的来源，是不会轻易的做的，况且这是两条人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妈妈会让她来杀人。

“怎么不行啊！没看到你妈我快死了吗？这点事都做不好，我养你15年容易吗，你去杀了他们，你去杀了他们！”

黎璇站了起来使劲摇晃伍蓝的身体，伍蓝害怕的哭了起来，想要挣脱妈妈的手，即使黎璇的手臂瘦的像一条干枯的树枝一样，伍蓝也无法挣脱开来。

直到伍蓝的哭声变大，惊到了值班的护士，几个护士拉开了黎璇，把她按在了床上，拿出了针管，从瓶子里抽好了药，按住她给她打了一针，黎璇才躺在床上变得平静了起来，只是那双眼睛还在死死的看着伍蓝，眼睛里包含着不甘和怨恨，仿佛要将伍蓝撕碎。

在护士的帮助下，黎璇睡着了，屋内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你好，请问一下她怎么会这样啊。”

伍蓝平静好心情问了问屋里的护士。

“她有点精神异样，我们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伍蓝的眼泪没有停止，看着病床上面色憔悴的妈妈，还是很心疼她。

“她最近精神出现了问题，平时还好，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这样，还有别让她的唾液溅到你，也别和她有什么接触了。”护士冷冷的说了几句话，收拾完之后就离开了房间，不愿意在这个房间继续停留。

黎璇安静的躺在床上，发黄的被单还有发黄的她，整个房间已经陷入了枯萎的状态，外面的树叶枝繁叶茂也没有给这屋子里带来一丝生机，而黎璇，就像是一只干枯的树干，没有了繁茂的叶子和树枝，笔直的躺在那。

伍蓝没有去想护士说的话，擦干眼泪跑着离开了医院，她不想在那个地方继续停留，那是一个会把人逼疯的地方，妈妈已经疯了，她不想再疯下去了。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回家的时候林今和林莹都没有在家，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放声大哭，哭这个世界，哭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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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你给我滚，你带着你的种滚！”

一个月前，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她的爸爸第一次打了她的妈妈。

黎璇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脸，双目含泪的看着伍天奇，他们结婚10多年，本以为会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没想到会是这样。

“爸爸，你怎么可以打妈妈。”

伍蓝走向伍天奇，拉着他的胳膊，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伍蓝不知道一向温柔的爸爸怎么会这样。

“你也给我滚。”伍天奇看着自己宠了15年的女儿，愤怒上涨的他甩开了拉着自己的胳膊的伍蓝。

伍蓝摔倒在了地上，眼里的泪水随着不解一起流了出来，伍天奇不再看她们，甩给她们两个行李箱和一张结婚证。

“收拾好你们的东西，明天去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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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一看外面的天都黑了，眼角还挂着泪，枕头也湿了一大块，后背和额头都是汗，那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做那个梦了，爸妈离婚以后她就一直做噩梦，一夜之间自己从那个受宠的小公主，落魄到要和妈妈离开家乡，四处生存。

伍蓝擦了擦头上的汗，打开手机一看都7点了，也不知道他们回没回来，还是敲了自己的门，自己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候，来了一条信息，原本刚睡醒的她瞬间精神起来。

是妈妈发过来的，点开一看，伍蓝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是几味药材的名字，难不成妈妈真的要让自己去害林今他们吗？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