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诡事录 第90章 遇老司

或许，真正被拦住去路的，并不仅仅是我们，更包括落洞女。此时我才想明白，两个普通的村民，为何能与蛇蛊相斗。连李长贵都如此吃力，更别说他们了。

如果说那人故意引我们上山，拦住因为某种原因来取土司王灵柩的落洞女，一切就好解释了。只是落洞女与灵柩之间有什么关系，却不得而知，而我，也不太愿意再回肖家庄探个究竟。

经此一耽误，我们浪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再启程时，已入夜。

从肖家庄到赫章，遥遥千里，又不能找马车走大路，只能靠两条腿翻山越岭。足足花费了将近十天，才到贵阳的开阳县。而此地距赫章，还有六七百里的路。这十天走下来，已经耗尽了我们所有的体力，就连李长贵也疲惫不堪，主动说要休息一天。

不过话说回来，由于这里距怀化比较远，估计那些兵想到我们会来这，所以进县城的时候，我们还算放心。只是如今住店比较麻烦，还时常有人来查看，为了防止意外，我们找了个带院子的地方，给主人家一些钱，便住下了。

进了房间，直接躺床上就睡了，一觉醒来，日头已落下。环顾四周，康政和白狗依然呼呼大睡，而李长贵却不见了。

我穿了鞋，披上衣裳，开门走出去，正见到李长贵背着手站院子里，不知想些什么。我走过去，却听到他开口说：怎么不多睡会？明天还要赶路，休息不好你撑不住的。

睡的差不多了，你怎么也不睡了？我走到他旁边问。

唉……李长贵叹口气，说：哪能睡的着。

我知晓他在担心土司王灵柩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我们两人便站在那里，沉默了下来。

这时，从墙头上，突然窜下一人。那人见到我们站在院中，顿时有些慌乱地做了个“嘘”的姿势。看他那样子，像是被人追。

我和李长贵，都没有吭声，原因绝不是为了保护谁，而是因为我们看到了那人手中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司刀。

老司？我有些疑惑地看看那人，这人看起来年岁和李长贵差不多，一身布衣打扮，毫不起眼。若他真是老司的话，在湘西，还有人敢追着老司到处跑？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好似很多人沿着街道跑过去了。我还听到有人在吆喝着：去几个人到那边找！快！快！

那人紧张地跑到门缝往外看，又不时回头瞅瞅我们，一把司刀被他握着紧紧，大滴的汗珠从他脑袋上落下。

这时，李长贵突然开口说：你身上有血味，杀了人？那人闻言，猛地转过身，一脸谨慎地看着李长贵：你是谁？李长贵看了眼他手中的司刀，说：我还要问你是谁呢。你手中的司刀，可是自己的？自然是，你识得这个？那人表情有些疑惑。

李长贵也不多话，从怀中将自己的司刀拿出来，说：你若杀了人，我便将你绑了送出去，你该明白，老司……

老司是受剖尤大神护佑，不可染无辜人的血。那人说：但你若把我绑了送出去，恐怕染无辜人血的，就会是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他。

那人瞥了我一眼，似有些不屑。这幅表情，倒是和当初见李长贵时有几分相像。但这种时候还摆架子，不是没事找不痛快吗。

让我诧异的是，李长贵像是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依然一口平淡的语气问：你为何被人追？那人被问的沉默了，他看着李长贵手中的司刀，又上下打量李长贵半天，良久才开口说：我若说，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你信不信？

李长贵也不多言，只讲了一句：继续说。

那人看了我一眼，李长贵明白他的意思，便说：这是我徒弟。

那人露出一丝愕然的表情，微微摇摇头，随后说：既然如此，我便说给你听。这件事，说来话长……

在他的讲述中，我算是听明白了，也听的极为惊愕。因为这人的遭遇，竟与我们十分相像。

他的名字，并没有提及，只称自己为洛桑老司。这件事的起因，在于一场祭祀，说明白点，就是有人家里死人，请他去主持葬礼。

死人的那位，是客家人，习惯于土葬。在祭祀亡人时，要先将天窗口的纺车倒纺三下，念经送亡人过天桥上天庭。死者子女跟随老司哭丧，老司唱丧歌，吹牛角，顿时火炮连天，哭唱哀鸣，极为悲痛。

这场祭祀，要历时几天几夜，然后才将装好遗体的棺木抬上山埋葬。也不知怎么搞的，那家人竟然没有提前挖好下棺之地，洛桑老司虽觉得不妥，但棺材都抬来了，总不能再抬回去等挖好了再来吧。

所以，他便在棺木旁等着。那家人挖坑挖着挖着，却挖出了一个木盒子。

这个木盒子不用多说，正是土司王的灵柩。洛桑老司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虽说不想管这事，但当时去的人很多，万一灵柩被传出去，祸害的不是一人两人。而且，万一真出了什么祸事，到时候葬上加葬，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因此，洛桑老司便把灵柩拿了回去。当天晚上，他徒弟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说是老乡。

那人一身军装，别着枪，进屋时还很客气。但没多久，便突然拔枪让洛桑老司把土司王的灵柩拿出来。

灵柩事关他人性命，洛桑老司自然不肯。虽说被人用枪指着，但对于老司来说，这跟被人用木棍指着没什么区别。两三下的功夫，那人就被打趴下了。

但是让他奇怪的是，那人倒下后，竟然对着自己连开三枪，当场气绝。洛桑老司的徒弟也觉得奇怪，便过去查看，没想到，还真让他看出问题来了。

那人的鬓角，一大块血迹渗了出来，他徒弟轻轻一揭，大半个脸皮就被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