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之外 怪画

寒愈实在有些饿了。

他去不远处的小食摊位买了一份烤冷面，并破天荒的为自己加了个蛋，共花掉了他十三块五。那个卖烤冷面的大妈在寒愈结账的时候欲言又止，寒愈知道对方想说些什么，他将钱放在对方桌上便直接转身离开。小人物的人情就是这样，哪怕他和这些摊主之间已经换了个脸熟，但一旦涉及到金钱交易，双方都会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说实在的，他完全不用活的如此挣扎。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那女人的施舍……但是，尽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男人为了生活放下了自己的尊严与人性，可至少现在，他还不愿意做其中的一员。

寒愈有点走神，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文化街的深处。而就在这时，他却看到了一个同样是在摆摊卖画的同行。对方是个秃顶的中年人，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的年纪，此刻正坐在小马扎上打着瞌睡。和自己的处境一样，对方的摊位同样无人光顾。寒愈苦笑了一下，在这样一个快节奏娱乐的时代，没有名气的艺术品就是这样的廉价。可总有一群人，他们就好像有着“贱骨头”，荒唐的追寻着自己的梦想与艺术。最后，在这社会上撞的天旋地转，鲜血淋漓。

他走了过去，只需一眼便看出，对方摊位上的画并不是出于同一人之手。而其中大部分的画都是印刷画，只有很少几幅是手绘的油画。这些画应该不是摊主所作，仅仅是拿出来卖的。

而就在这时，对方摊位的上的一幅画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幅油画，在对方整个摊位上所有的画中，这幅画的水平当属是最高。油画的内容应该是一片黑夜下的森林。画内的整片森林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而那些黑暗中的树木也只被画出了一个依稀的黑色轮廓。但除了那些被画出轮廓的树，整幅画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事物了。其实这种风格的画其实也并不算少见，但寒愈不知为何，总感觉面前的这幅画跟自己之前的看过的类似风格的画有点不太一样，并给了他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忽然间，他的双眼一痛，精神也跟着一阵恍惚。他看见那扭曲的色调，缓缓的从面前的这幅画里钻出，并爬满了整幅画。那画中的黑暗就这样开始蠕动起来，黑色被渐渐的剥离，而寒愈也看清了画中森林黑暗下隐藏的景象。他看到了一群穿着黑袍的人跪在地上，他们的头几乎是不自然的扭曲成了九十度，就这样仰望着天空。而在他们的中间，有着唯一一个站着的人。在那张脸上，作画者下了很大的功夫，几乎是栩栩如生，就正对着画的中央。寒愈的瞳孔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因为面前的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那分明是自己的脸！画中的那个自己面无表情，可寒愈却有一种直觉，对方就好像在望着什么东西。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候，面前的这幅画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他也大口的大口的喘着气。此刻的中年人也已经被这动静惊醒，他看着寒愈，问道：“买画不？”

寒愈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你这些画怎么卖？”

“全都一百五十块钱一幅啊。”

寒愈也算是懂行的人了。他知道，在这里卖的画绝对不值这个价。而且如果自己表现出对某一幅画特别感兴趣，那可能挨刀挨的更惨。好吧，他承认，自己曾经就这样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