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何地：重重世界无归期 第三十四章 老味道

从茶楼出来，我们又重新走到老余他们居住的地方，快经过茶亭时，老余还特地带我们拐进其他巷子，故意避免从那边经过，看来他心里很是失落，怕被茶亭里坐着的左邻右舍看到。

很能想象，特别下午听到的那些，有些热衷八卦的尽管是真没恶意，但有时候一两句看似关心的问候有可能在当事人听来也是刺耳戳心的。

“小乐、小桃姑娘，就在前面了，麻烦你们还跟我跑一趟。”老余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看着是个两进的宅子，靠后面还带着小两层的楼房。

再走近些，便看到宅子门口挂着余宅两字，与附近其他户人家并无不同，只是门口种了两排茶花，这时节正开满了红的粉的颜色。

推进门后，是一堵墙，后面才知道那叫做照壁，起到隔断、屏蔽的作用，差不多像是房间外面的屏风一样。

我们刚绕过去，走几步是个门，跨进去就是院子。

还未等我们进去，便听到里面有人说着话。

“循儿，我怎么好像听到推门声了，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回应道：“娘，你听错了吧，应该是风吹的，爹哪有这么早回，得等晚市结束了才会回来。”

“你爹真的是倔脾气，大字才识得几个，非得学人家建什么茶楼，你说说，咱以前茶亭虽小，不也经营的好好的，后面又巧遇上了重新规划，左邻右舍的都是拿着租金过的轻轻松松的，就你爹非得瞎折腾。”

紧接着是一口大大的叹气声，老余在一旁听着面露尴尬之色，犹豫着要不要跨进去。

那人听着应该就是大娘了，大娘又接着说：“我都听人说了，那个茶楼一点生意都没有，前天遇到阿城，说他要去上工经过的时候，往里看了几眼，一个人都没有。就这样，你爹还一天到晚守着，真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到底在想什么。还不如趁早贴个招租告示出去。”

这时又插进另外一个较年轻的声音：“娘，开茶楼是爹的心愿，您就随他去吧。且我看你虽然这样说，实则是担心爹忧思过度吧。”

大娘回应道：“我才懒得管他，我说的他从来也没当回事。”

老余小声嘀咕着：“我哪里没当回事，都是你说啥是啥，唯独开茶楼的事......罢了。”

里面的年轻人则说着：“行行行，您懒得管他，不管他。但我们做儿子的不能不管，我明个儿上咱茶楼去看看吧，你说不让去，你瞧瞧，从咱茶楼开始建到如今可都是爹自己一个人啊。”

“你爱去去，反正我不去。”

里面渐渐没了讨论的声音，只剩下听着像用簸箕筛着东西，又挑挑捡捡的声音。

老余这才对我们招招手，“让你们见笑了，我们进去吧。”

走进去后，里面的人果然是在晒茶挑茶梗，见到我们有点诧异，但马上恢复神态，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屋里坐。

老余介绍着我们是前面街上的秦记果子铺家的，这两天到茶楼里帮忙。

大娘很快沏了茶过来，还端了点糕点。

“都是自家东西，你们千万别客气，还劳烦你们到茶楼里帮忙。”

“大娘，您客气了，都是小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帮上忙。”

我连忙回应着，可鼻尖早已被桌上的茶香吸引住了，一旁的小桃更是忍不住早已端起茶吹了两口便轻嘬起来。

“这茶好香啊。”小桃忍不住感叹道。

“见笑了，见笑了，你们不要嫌弃就好，都是自家东西，不要客气。”

我也端起茶来，这茶色清净透亮，闻起来茶香浓郁，喝一口，入口清新，回甘醇厚。就算我再怎么不懂茶，也觉得喝起来真的不同，比来这喝到的其他茶都好太多。

再瞧瞧大娘端来的糕点，像是绿豆糕，我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还未入口就闻见一股清新的绿豆味儿，且吃到嘴里是绵密的口感，一点都不甜腻，是爽口还带点冰凉的甜味，实在是不错。

“大娘，这都是您自己做的吗？也太好吃了吧，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绿豆糕，以前您家还开着茶亭时好像也没卖过呀？”小桃已经吃了两块了，又捏了一块边吃还边拉着人家说话。

“这绿豆糕是我在家闲来无事做的，方子是隔壁沈大娘得来的，我又给改了改，比较费工夫，以前开茶亭时闲不下来做这些呢。”

我也跟着夸赞了起来：“要不怎么老顾客们都在怀念以前茶亭的老味道呢，我今天有幸第一回尝到这天底下最好喝的茶，和最好吃的绿豆糕，以后再喝其他茶，吃其他糕点可真的是觉着没味了。”

大娘笑的合不拢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拿着帕子稍掩了掩：“你们这两个小姑娘可真会夸人呀，大娘我都要被你们夸到天上去咯。”

“可是大娘，您也知道，大伙只认您的手艺，还有您家自己种出来、制出来的茶，这没了您的余家茶楼就不是真正的余家茶楼了，大伙都不认，都不愿意去啊。”

老余刚刚避出去了一会，我话音刚落，正巧他走了进来。

大娘听到声音也转头看向大门口，不知是不是见到了老余那憔悴的脸，还有因茶楼生意而日夜苦恼，越发白的头发，大娘的眼神越来越不忍心，许久才又转过来看向我们，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当口，我抓紧的再添把火，“所以啊，大娘，既然咱家这茶楼也盖好了，余老板的心愿终于达成了，这也是你们辛苦大半辈子的成果，如果您能把老顾客们心心念念的老味道再带回去，相信这茶楼一定能恢复到以前茶亭时的热闹。”

“是啊，我们下午到附近那家茶亭去了，那茶真是没味，糕饼也是勉勉强强，客人们都在惋惜没能尝到老余家真正的味道，只能勉强找家进点的茶亭对付对付呢。”小桃一下子明白我的意思，也跟着说服起大娘。

可老余从坐下后就没出过声。

还好这是他们的儿子儿媳们也走了进来。

大儿媳率先开了口：“娘，您就去帮帮爹吧，家里有我呢，小宝如今也能走路了，好带着咧。我让阿循有空也去帮忙。”

最后还是我们一直给老余使眼色，他才吞吞吐吐的跟大娘开了口，大娘才忍住笑意，假装勉强的答应到茶楼帮忙。

至于晚饭，我们吃了茶和糕饼已经半饱，推脱一番后便没留下来吃了，让他们一家子好好再聚聚聊聊吧，我和小桃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