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论 六十八、这就是他的生活

狭窄且陈旧的小巷子里，一位身穿蓝色牛仔外套，手里打着黑色雨伞的少年正从远处缓缓走来。

绵绵细雨从乌云中落下，滴落在屋檐的黑瓦上，然后聚成细小的水流，融入到路边的水坑里，水面也因此荡起小小的涟漪。

他手里拿着饭盒从岩石铺成的道路上行走，岩缝里的雨水随他一起往坡下走。

淅沥沥，哗啦啦，这雨已经一夜未停，浓云挡住了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月亮，头顶的只剩灰白。

方生徒尽量放轻脚步，他可不想被积水溅湿裤腿。

之所以冒着雨天出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想给工地的母亲送一顿热乎的饭菜，这是他第一次下厨做饭。

当然，之前倒也有过几次，不过。。。。。。

结果都不太理想，不是食物烧起来了，就是差点把火炉炸了，做出来的东西也实在惨不忍睹，所以在他眼里那都不能算数。

方生徒的父亲在他未满十岁的时候因赌博酗酒，拖欠别人债务，所以抛弃了家庭，独自一人跑掉，何去何从谁也不知。

母亲在工地当着散工，每天到凌晨就会起床，太阳落下时才能回来。

伙食方面，除了晚上，前面两顿能吃到的就只有剩菜剩饭。

这一切方生徒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心疼，就是因为心疼才会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翻着被油浸染的破书自己学习怎么做饭。

哪怕失败好几次，但仍然愿意逼迫自己去做讨厌的事情，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母亲以后吃上有温度的饭菜。

二十分钟后～

走进一处工地，时间卡的刚刚好，场地里没有人施工，都在往室内赶，看来是刚刚开饭。

但他并不知道母亲在什么地方，所以应该到哪里去找呢？

不如找个人问一下吧，人流熙熙攘攘很快室外就没剩几个人了。

向四周打量的几眼，方生徒似乎看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探着头眯着眼，看了好半天，才确认那果然是自己的母亲，几十米外的她正与一名带着红头盔的男子交谈，看样子是她老板。

即使方生徒此刻很想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母亲并得到一番夸奖，但从小接受正确教育的他知道此时去不应该打扰到他们。

“算了，先等一会吧。”

方生徒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二人。

方生徒母亲身上穿着早已掉色的红色雨衣，可脑袋上却并没有带着雨帽，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一双沧桑的眼睛因为风雨也只能半睁半闭着。

老板：“你干不了！”

方母：“我干的了。”

老板：“你肯定干不了！”

方母：“我一定干的了。”

老板：“我TM说你干不了啊！”

面对顶头上司的怒斥，她只能低下脑袋，但不屈还是让其说出了那句。

“能赚钱，我就一定干的了。”

老板被激怒，对眼前这个穷酸的女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一个人，你打两份工，你做梦啊！”

“这你也要干，那你也要干，那你让别人干什么，你真以为你是超人啊。”

“你套个红裤衩，你会飞的吗！”

“上次出的事你忘了嘛，是扣你钱不够多是吗？”

方生徒母亲尽力解释，她非常希望争取到多一份零工的机会。

“上次真不是我干的，是你妹妹非要。。。。。。”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老板噎了回去，他怒目圆睁，带着大金戒指的右手不停推搡着方生徒母亲。

“就算不是你干的又怎么样，你难道想让我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妹妹头上嘛，你活该背这个锅啊！”

面前的一切，都被方生徒所听到，看到。

两人争吵不休，老板从没见过这么执着的女人，他不耐烦的转头要走，方母快步跟上仍有意劝说。

“就算不给我安排工作，你好歹把拖欠我三个月的工资给我吧，家里真的很需要这一万块钱，孩子还要上学呢。”

提到钱，老板更是恼怒，冲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推，后者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瞬时，饭盒从少年手中脱落，在空中自由落体，他化成一道黑影踏着水花奔向母亲。

下一秒，新鲜的饭菜散落一地全都浸泡在了水中，方生徒右臂抱着母亲，一双拳头紧紧攥着，他双腿微屈，表情逐渐狰狞。

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眼神能看出他那满腔的愤怒。

“我，让你走了嘛！！”

“滚回来，说道歉！”

方生徒对着老板的背影大喊道，此时的他恨不得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老板回头看了眼这个陌生的小孩，脸上写满了不屑。

“你个小屁孩想干什么，别不识抬举，小心我揍你。”

方生徒才不会惧怕，这个年纪的他力虽不全，但打几个普通人愣头青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那猪耳朵没听见是吗？”

“我说，滚过来！”

“说，道歉！”

老板听完，阴阳怪气的苦笑了几声，朝母子二人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停下。

“呵～tui！”

一口浓痰吐出，落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

“跟你们道歉，做梦吧。”

“你是皇室还是有血脉啊！”

“不会是亿万富豪吧，哇～我好怕怕啊。”

“赶紧滚吧，穷酸样，不要丢人现眼了！”

方生徒没有说话，人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他显然是前者，在受到巨大的刺激后，这里没有所谓的庇护所供他像个婴儿一样大哭，少年也知道，母亲的怀抱容不下一个懦夫。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方生徒搀扶着母亲站好，随即活动了几下筋骨便要动手，可母亲却用一双干瘪的手拉住了他，念叨着。

“娃娃，咱乖，不打架。”

“以后还要工作呢，咱还要生活呢。”

他当然明白打架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但是现在的选择若还如从前那般，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会自己像当初在学校里被欺负那样，忍气吞声，勉强度日。

从前可以忍耐，以后也行，不过唯独这次不可以。

因为方生徒要让对方知道，他欺负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