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
兖州牧曹操治所。
州牧府。
曹操刚刚回到书房。
司马荀彧就赶了过来,荀彧对郭嘉懒散斜靠书架,席地而坐,边饮酒边翻阅竹简的行为,仿佛没有看到。
径直来到曹操案前,作揖劝说:“主公,从前晋文公迎周襄王返回而天下诸侯服从,汉高祖伐项羽,为义帝批素缟,天子蒙尘主公首倡义兵勤王,天子困于关中,主公尚且千里迢迢疏通关节,遣使朝见天子,今天子一路血战东归洛阳,主公何不迎天子于许县?”
“洛阳惨败,数年间,方圆百里无鸡鸣,天子一路血战东归,此刻必处于困顿之境。”
“若能得主公相助,天子比厚待主公,主公以天子之名,平定天下,师出有名……”
……
曹操自顾自饮酒,郭嘉听着荀彧絮絮叨叨,苦笑摇头,暗道一句书呆子,可又觉荀彧之才,岂是书呆子。
荀彧这番话,第一句最为重要。
晋文公迎周襄王的典故。
保住了周朝,同时成就了霸业。
荀令君也做着这样的美梦。
可殊不知,现在是汉末,并非周朝礼乐尚未崩坏的时候。
主公或许首倡义兵勤王哪会儿,的确是想做一个忠臣,匡扶汉室。
可时移世易。
天下大诸侯还有那个是想匡扶汉室的?
就是大耳贼刘备,口口声声匡扶汉室,那也是他本人做皇帝匡扶汉室。
主公曹孟德现在或许还在称王称霸与匡扶汉室之间犹豫不决,但那也是实力不到,随着实力膨胀,必然坚定称霸的决心。
各路诸侯,谁都不愿自立称帝,彻底摆脱汉室,那还是因为汉室在人心中的影响力太大了。
第一个数百年的大一统王朝,曾今给中原汉人,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荣耀。
这种影响力不是一两天就能消除。
“主公……”
“荀公,荀公……”就在荀彧面对无动于衷的曹操,有些急躁时,郭嘉起身走过来,不由分说拉住荀彧的手往外走。
“松手!”走出后,荀彧气呼呼甩开郭嘉的手,怒目瞪视。
郭嘉嬉笑以对,说道:“荀公且放心,主公一定会迎接天子的,只不过还需要天子吃点苦头。”
“这天子饿一饿,泼一盆凉水,再行迎接,天子就会对自身,有个明确定位了。”
荀彧哪里听不懂郭嘉委婉背后的直白:天子东归,定然雄心壮志,洛阳鸟不拉屎,让天子饿一饿,给天子泼盆凉水,冷静冷静,认清现实,做好自己的定位,免得迎回天子,指手画脚双方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哎!
荀彧叹了口气,虽然这种行为根本就是看天子笑话,是对天子最大的玩弄,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避免今后冲突的最好办法。
他不认为天子能中兴汉室,结束这乱世。
如今这个乱世,群英璀璨,就算是光武帝重生,都不可能收拾江山!
这不是王莽篡汉时,大猫小猫两三只。
就算他辅佐曹孟德,也只是从一众雄杰中,挑选了一个他认为最出色的,对于曹孟德能不能结束这乱世,他都没有底气。
历史经验中,从未记录过,这样的乱世开局。
有雄主之姿的及能辅佐雄主成就一番宏图霸业的英杰,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若天子再对曹孟德指手画脚,从中掣肘……
荀彧摇了摇头,离开时,丢下一句警示:“提醒主公,莫控制不好火候,因小失大,被人捷足先登。”
……
“陛下算了。”
“陛下九五至尊,犯不着。”
“陛下俺们……”
……
东归百官纷纷劝阻,就连百姓都开口了。
韩暹看着百官、百姓不自信的模样,心中更是骄狂,用刀指着匍匐在地的亲随,愤怒道:“看看,你们这群蠢货,就是在跪拜这么一个皇帝!”
“给我起来!”
亲随、心腹犹犹豫豫,怯怯不安起身。
刘协距韩暹十步足有停下来,双手持剑,横斜胸前,冷冷看着。
他今天杀韩暹,在他心中,不是以天子刘协的身份。
而是一个有着四年军龄的老兵,杀一个军人中的败类!
“开始吧!”
嘿……嘿嘿……
韩暹闻言嘲讽笑了,下一秒,人已经欺身靠近,环首刀迅如奔雷劈斩落下,嚣张声同时响起:“看好喽,咱今天就给你们看一看,什么叫屠龙!”
“韩暹放肆!”
“放肆!”
……
伏完等人惊怒呵斥,面色瞬间变白。
就在环首刀卷起呼呼风声,以奔雷之势落下时,刘协动了。
左手紧握剑柄,右手竟然直接握住剑刃!
还没有吓得闭上眼睛的人,都被刘协这诡异的行为惊呆了。
“徒手握兵刃,陛下这是傻吗!”
“陛下根本就不会武功!”
……
惊呼声传出。
若是有懂刺杀术的人看一眼,就会明白,刘协现在持剑的动作,分明就是拼刺最常见,攻守皆备的招数。
咚!
金属交鸣,环首刀重重劈在剑上,撞击中,剑刃割破掌心的钻心刺痛,让刘协差点下意识松开。
咬牙强忍钻心刺痛,右手虚托剑刃,左手猛推剑柄,电光火花间,扎向韩暹。
一招拼刺术中的格挡、扎刺一气呵成,快若闪电。
剑刃摩擦刀刃,尖锐刺耳声响起瞬间,诡异的‘噗嗤’声传出。
韩暹脸上的骄狂不屑凝滞。
染血的剑尖,从后颈刺出……
所有人都惊呆了,完全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暹一个领兵近万的将领,就被天子一招必杀?!
即便刘协后退抽剑,韩暹僵硬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没能从震惊中回神。
“军中败类!军人之耻!韩暹,伏诛!”
直到刘协紧握成拳,高举流血不止的右手时,数万人才反应过来。
“陛下赢了!”
“陛下赢了!一招必杀!一招必杀啊!”
……
百姓抓着身边的同伴,相互拥抱,相互摇着对方的胳膊,跳着蹦着,激动的欢呼着。
伏完等人又一次齐齐跪下,激动泪目,齐声高呼:“陛下英明神武!陛下英明神武!大汉中兴有望!大汉中兴有望啊!”
他们又一次看到了大汉子民,汉人人心凝聚的景象!尽管只是数万人,但这对绝望的众人来说,足够了!
证明了,百姓没有忘记自己是汉人!没有像大秦末年,迅速抛弃秦人身份一样,抛弃汉人的身份!
这就是照亮黑暗的火种,是中兴的希望之光!
“陛下英明神武!”
“陛下英明神武!”
“中兴有望!”
“中兴有望啊!”
……
百姓也跟着跪倒,齐声高呼,喊着喊着,所有人都开始嚎啕大哭。
哭声一时间,震彻整个洛阳城。
韩暹的兵马,刚刚起身,感受着笼罩整个洛阳的气势,也惶恐跟着跪倒。
呼!
韩暹所部的迅速瓦解,刘协暗暗松了口气,举目四望,看着匍匐在地激动嚎啕大哭的众人,听着百姓的呼声。
那种汉人身份认同气势所形成的的感染,哪怕他根本没有融入皇帝刘协的身份。
都控制不住眼眶湿了,浑身麻麻的,就如同轻微的电流流过一样,浑身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前世今生,他只有一次有过这种感觉。
迎接卫国战争先辈英烈回归!
‘我必须做点什么,决不能眼睁睁坐视,汉家四百年,正统汉风四百年培养孕育出的,最辉煌璀璨的群英,消耗在汉末三国数十年的内斗中!’
刘协生出了一股强烈冲动:把历史上最为璀璨辉煌的群英,团结在一面旗帜下!
汉风四百年培养出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璀璨英豪,这是华夏苗裔冥冥中的巨大运势!
他想象不出,如果真能把这群英豪团结在一面旗帜下,汉家之风!汉家荣耀!会被推到何种高度!?
‘我要试一试!我必须试一试!或许这就是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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