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进城被讥讽了一顿,徐方对这梅州城的黑龙卫,印象并不算好。
而眼下进到这秦家铺子的青年壮汉,正是黑龙卫。
这黑龙卫说话声儿极是张扬,话里话外透着股傲慢劲,叫徐方心中有些不爽。
那壮汉掌柜一见黑龙卫前来,脸上已堆起了讨好的笑脸,他拱着手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刘统领,真是稀客稀客啊!”
这刘统领迈着四方步挺身进来,直往那柜台上一靠,又将腰间佩刀解了下来,“咣当”一声,往柜台上一丢。
他用略带慵懒,又有些嚣张的口气道:“秦掌柜,今日的税钱,也该交了吧!”
说话间,这刘统领一直用手指叩拨着柜台台面,发出令人心中泛厌的滴答滴答声。
而秦掌柜则在一旁点头哈腰:“我这就给你送上来……”
说着,这秦掌柜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柜台中,从台子里掏出两串铜钱来:“这是两贯大钱,刘统领您收好了……”
这刘统领掂了掂铜钱,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今日倒是爽利,那我明日再来……”
说着,这刘统领便将那铜钱往胳膊上一挂,又甩了个膀子晃了出去。
他这副模样,看得徐方心里直犯恶心。
按说黑龙卫的职责,是守护一方城池平安,但这些人显然把自己当作官老爷了,说话间颐指气使,态度极其恶劣。
“哎!”
这时候,那壮汉秦掌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朝徐方苦笑了声:“您瞧见了没……咱们每日售卖所得,都要交税养活这些官老爷。所以您那些货品,我们秦家铺子能得个十贯利钱,便算是不错了。”
徐方也只能苦笑,照这黑龙卫方才的话说,刚才那秦掌柜上交的两贯钱,不过是一日的税钱,那算起来,每月得上交六十贯钱,这实在有些夸张了。
六十贯钱,已经足够一户富贵家庭,一年的开支用度了。
这么高额的税务,显然不该是城主府公然征收的,看来也是那黑龙卫私下收授的。
“看来,这梅州城的黑龙卫,日子过得倒是逍遥。”
徐方感慨着,这同样是吃公家饭的,自己姑苏城里的青龙卫,待遇可要差多了。
那掌柜摇了摇头:“哎!谁说不是呢?这些个黑龙卫,捉妖捉鬼时不见人影,吃拿卡要时却冲在最前头……”
他又从柜台里掏出一张纸来,摆在了桌面上:“喏,您还是赶紧拿了钱离去吧!免得叫黑龙卫瞧见了,又要从你这里扣税钱了……”
徐方一愣:“什么?我就卖些妖兽皮毛,也要交税么?”
那秦掌柜点了点头:“这税是黑龙卫说了算,收不收、收多少,都是他们说了算。从前,曾有过捉妖师在这里售卖妖兽货品,结果被黑龙卫扣了近一半的税。所以你们还是小心着点,拿了钱便悄无声息离开,不要再声张了。”
徐方心里嗤笑一声,他本以为,这梅州城是个贸易繁华的大城,城中的治理情况,该是极为规范的。但现在看来,这梅州城比他料想的,要黑暗得多。
罢了,取了钱便回去吧!
徐方心中一叹,而后又拾起那秦掌柜递上来的白纸瞧了一眼。
“咦?这是……”
他忽地发现,这纸上竟标明了五十贯钱的数额,上面还盖了印戳。
“这是银票吗?”徐方问道。
来到这大荒之域,他还从没有见过银票。
他姑苏城里,可没有这些东西。
那秦掌柜点头:“对,这是四荒钱庄的银票,放之整个大荒域都能通兑。”
徐方有些疑惑,他无法确认这东西,只好将守在门外的秦老爷子喊了进来。
秦老爷子一看那银票,便即点头:“这是四荒钱庄的通兑银票,收了便是,能当钱使的。”
徐方好奇:“那咱们姑苏城?”
秦老爷子哈哈一笑:“咱们姑苏城太小,那四荒钱庄在姑苏城没有据点,所以不常有人使用那银票。”
原来如此!徐方放了心,他将那银票收了下来,而后便向秦掌柜告辞。
临走之时,徐方特意回身瞧了瞧,他发现那背着背篓的小丫头已将所有蜈蚣前肢全都卖了出去,正在柜台前等着收钱。
徐方心道,但愿这姑娘收了这么一大笔钱,不要再去知返林祸害了,否则照她诛妖的效率来看,往后自己再想去捉那飞天蜈蚣,怕是难咯。
再与那秦掌柜打听了昌济坊的位置,一行三人又出了秦家铺子。
虽说这辛耳子价格极高,目前徐方还买不起,但辛苦来这梅州城一趟,还是去问一问的好。
三人往外走了约有半里路,便瞧见并排的两个大铺面,这两个铺面装饰风格几乎一模一样,看上去像是一家。
但两家的招牌却是不同,左边那招牌上,写的是四海钱庄,而右面的招牌上,用鎏金大字写了三个字:昌济坊。
“这昌济坊,并非是药材铺子,它是个大的拍卖行,据说幕后东家极有势力,在整个四荒各地,都开有铺面。”
一面走,秦老爷子在旁介绍着:“你若是想要辛耳子,大可以提前向他们预约,只要给够钱,要什么稀奇的宝贝,都可以从这里买得到。”
徐方并不打算现在就去买,他只是想先先去问问价钱。
若照先前那药材铺老板的话,每钱辛耳子要两百贯,那他就要准备近千贯钱,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还是先来这里问一问,确定了价格,他心中也有个底。
进到这昌济坊,便有伙计上来询问。
徐方提出辛耳子,那伙计便直摇头,连说店里没有那东西。
徐方又催来掌柜,将自己的需求告知于他。
这昌济坊的掌柜,是一个面相青癯的老者,生得仙风道骨,一点都不像个买卖人。
一听徐方说要辛耳子,这掌柜便双眼一亮:“客官……要多少辛耳子?愿意出什么价?”
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说他们能弄到辛耳子的,只要徐方出的价格合适,要多少便能弄来多少。
但徐方心中却犯了难,虽说这东西是他必需之物,但值不值得用两百贯钱的价格,来求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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