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戏 第五章 上巳节

此时在吃酒的康坊主赶忙招呼宾客和后台准备别的曲目。而裴教司第一时间赶去了后台。此时，姬敏虚弱的晕死在后台的地上，东乔帮她搽拭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一会裴教司带着医官来了。幸好今日看客有裴教司以前的看客还是医官。医管看完后，先给姬敏喂了几颗护心脉止疼的药丸。然后着人回家拿工具。一会功夫，帮姬敏宽衣接好骨头，用木板子固定好。着人抬了回去。东乔日夜照看着。只听她日日喊娘，到三日差不多，她退了烧才醒来。她兴许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跳舞了。白日里还是笑笑的模样，但夜里总是捂住被子哭啼。东乔从来不会安慰人，只能默默陪着她难受。听医官的意思是她平日里腰损太严重，本来就有腰损，没有及时医治又添新伤。这次一下腰受不了，才折断了。虽然接上了，但是以后都不能跳舞了。裴教司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因人而教太过严厉。而东乔则知道姬敏在裴教司教习的时间外，自己也在偷偷练习。这才酿成了悲剧。有些东西真的不是勤能补拙，也要适可而止。康坊主也就来过一两次，看看姬敏也顺带安慰东乔，怕东乔也留下什么毛病。不过十日便打发东乔跟裴教司练习，让袖香照顾姬敏。这日，裴教司给了东乔一些珍贵的香黍，她准备给姬敏。回到屋子看见姬敏在收拾东西，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头上别着一朵白色的花。她担心的问她：“你这是？”她知道她在发烧的时候一直喊娘。

“我去祭拜一下我母，然后就去长安了。”姬敏低头整理着东西，她稚嫩的脸上此时有一些不该有的成熟。

原来她母去世了，看着姬敏，她家里虽然没有妹妹。但是这个女孩子吃苦耐劳，天天喊她姐姐。她对这个女孩多了一些疼惜。看着她瘦弱的身体，都能明显的看见骨骼，她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也早些跟康坊主去长安吗？等我几日我也去。”

东乔安慰着她，看着她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感觉事态应该不是这样。她心里恐慌到，舌头在嘴里打结，不忍心的问：“是曼月楼吗？”东乔清楚的知道，像是姬敏这种断了退路的，唯一的退路就是舞姬，现如今舞姬都做不成了，就只能做最下等的女妓。康坊主是个生意人，这次姬敏出事，她的态度及其的明了。她感觉自己辛苦培养的还未收益就垮下来。她恨透了姬敏，所以她的未来不会好。

姬敏摇头，哭啼的越发的厉害，东乔将她一把拥入怀里。像曾经楚服将她拥入怀中一样。她轻轻在她耳边说：“别怕，姐姐去找她，她若敢送你去那种地方，我就再不上台。”

姬敏抱着她彻底释放了，哭的梨花带雨，好一阵才平息过来。她边擦着眼泪边说：“姐姐，我弄脏你衣服了，你快换下来。我再告诉你。”

东乔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却还在提醒着她，推搡她去换衣服。她只得换了又过来。此时却不见姬敏，只看到她包袱放在床上。她仔细看了一下，她拿给姬敏放在桌上的香黍不见了。她来到门外，果然看见姬敏在用一个小铜鼎熬香黍。她瘦弱的身体显得衣服宽大了很多。她突然转脸笑着对东乔说：“我听脚步就知道是你。等下我就熬好了。”

东乔坐在石桌旁边，看着她小小的身材，想着她年龄这么小就承受了这么多，不免有些伤感。

“姐姐，你一定也遇到像我一样难的事情吧？我看你都不怎么笑。”姬敏边搅拌着锅里的粥边说。

是嘛！她表现的很明显吗。“我也失去了我的挚友，想你母一样对我很重要的人。”

姬敏沉默了一下说：“其实，我母应该不会像你的那个挚友一样。是她亲自将我卖进了妓院，是平坊主将我买进了平康坊。”她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东乔却看不出她任何的恨意。“不恨吗？”应该不会，她病的时候一直念念不忘，喊着她的母。姬敏果然摇着脑袋。

她将粥盛出给了东乔和自己一人一碗。然后闻着碗里的香黍说：“好香哇，这么珍贵的香黍我是第一次吃到。”她没有着急吃，而是放下碗，神情落寞的说：“我母并我的家里姊妹，这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所以我应该感激我的母”

东乔从小到大都被宠爱着长大，这些香黍于她只是粗茶淡饭，不知道这些对于姬敏来说这样的珍贵。

“你的家人呢？”东乔第一次问她。

姬敏轻轻尝了一小口粥说:“姐姐妹妹因为灾荒该卖的都卖了。弟弟哥哥的全部被征去当兵了。父亲母亲相继的病去了。过年的时候得到的消息。一直不得给她们穿一次白衣服，这次终于可以去看她们一下了。”

东乔闻着香气扑鼻的粥却怎的都无法下咽：“到底康坊主让你去长安做什么？”

姬敏突然微笑着说：“是一个琴师买了我，要我跟她练琴。她曾经是我的看客来着。”看到东乔一副不相信的眼神说：“真的，我明日到我父母坟前烧香就跟他去了。

东乔一阵心里堵得慌，却又讲不出话来。

“姐姐，不要总是冷着脸，这样别人害怕不敢靠近你。”姬敏笑着说。

东乔嘴唇勾起：“谁要那些蠢货靠近了。”在她的心里这么想的，那些蠢人根本不在她东乔眼皮子底下放。

“真羡慕姐姐这样的性子，总归是有十足的底气才能撑得起这样的性子。”姬敏真诚的看着东乔，她心底里是真的很欣赏这样的女子。

东乔尝了一口香黍，不知为何这口香黍却异常香甜，是自己以前不曾品尝过的。姬敏虽然没啥性子，但是她肯吃苦很爱学习，她认不得几个字，却懂得体悟人心，做到对每个人都感同身受。

两人子院子里相谈甚欢。早晨，东乔趁姬敏还未起身，便搭轿子来到了康坊主的院子。康坊主正在梳洗，她过去直接夺过康坊主手中的钗子。康坊主对于她的闯入，很惊讶。

“怎么了，家被拆了？”康坊主问。

东乔将钗子扔在她梳妆台上，用旁边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说：“你把姬敏卖去给谁了。”

康坊主听她如此说，边从抽屉拿出卖姬敏的单子，边说“你们可真是师徒两个，你那个师傅前两天刚找我，你又来？”

东乔接过单子，看见上面写的，的确是买去做琴师的。

“真实的吗？”东乔不依不饶的说。

“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那个暴脾气的师傅!”康坊主无奈的说。心想若不是姬敏腰坏了，刚好有人要买她。而裴教司答应帮她再带一个舞姬，她对不会轻易放掉姬敏。她虽然不能跳舞，但她的模样，送去曼月楼也能成为头牌挣几年银两，再卖出去给人当小妾，可不比一下卖出去挣钱多了。

东乔听她如此说，提着脚出了平康坊。

送走了姬敏，没几日，她们便启程来到了长安。到南门了，按例，她们都要下车接受查检。她下了马车，外面的天气异常好，城门便的桃花都开了。她看着灰褐色的城门，楚服曾经受她牵连带她受过被斩首示众，她的头颅可能就挂在这高高的城墙上。想到此处她内心一阵揪着疼。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袖香看她捂着胸口，面色有点难堪。

东乔回过神来，从袖口掏出一颗药丸服了，若是没有这些药丸她估摸就要心痛死在这里了。

长安城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区区几个月，她还是来这里了。长安城的平康坊面积要比蒲城的大两倍不止，繁华程度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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