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式琉璃灯、蜀绣卧虎屏风……
奢华宫殿,目光所及,随便一件饰品带回现代都能让人躺平了。
朱龙却恍若未见,紧盯密不透风的宫殿门窗,纸窗人影林立、刀枪斧钺影影绰绰。
起立、坐下、起立、坐下……
坐卧不宁,焦躁重复着一个动作。
穿越、落水、被救、送入燕军大营、朱棣怪怪的眼神、指派协助姚广孝出使金陵、入宫、五百禁军,严防死守囚禁。
他努力回想着,三日内,光怪陆离的一幕幕,试着抽丝剥茧,找出一连串事件中,藏匿极深的草灰蛇线。
初见朱棣,朱棣看他那眼神,现在都让他浑身发寒。
吱呀。
门被人送外面打开。
大和尚、老太监、小婢女组合走进来。
“姚先生!”
见到勉强算是熟人的大和尚,朱龙抓住救命稻草,‘嗖’的起身,箭步迎上,抓住姚广孝衣袖,炮语连珠就问:“姚先生我们出使的目的是什么?你去哪儿了?还不能告诉我?”
姚广孝拍了拍死抓不放的手,冰冰的好似一双死人手,笑着安抚道:“朱公子,先换衣服,然后贫僧带你去见一个重要人,到时你就全明白了。”
“我听姚先生安排。”
换衣服、小婢女服侍梳头,整装待发后,老太监带领下,穿廊过栋来到一座宫殿前。
朱龙抬头:御书房。
‘御书房是皇帝批阅奏折,办公的重要场合,见的人应该是建文皇帝,难道燕王在与建文帝,秘密谈判?’
吱呀!
老太监开门,姚广孝做请的手势:“朱公子,跟着我别乱看。”
稀里糊涂、亦步亦趋跟着入内后,小心翼翼,偷偷抬头,眼睛愕然瞪大,忘记了姚广孝的叮嘱,惊的豁然抬头。
雕龙屏风前,一男一女面南而坐。
中年女人,头戴凤簪,雍容华贵。青年男子,容貌俊朗,就是肤色有点病态苍白。
像是母子。
这对母子,也是一脸震惊,死死盯着他缓缓起身。
朱龙看着站在女人身边的另一个自己,手足冰凉,浑身僵硬,机械式转身,求证道:“他是建文帝?”
一样的发饰、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面孔!
“如此称呼朕,放肆!”
不用姚广孝回答,青年已经给出答案。
朱龙顾不上理会朱允炆,强自镇定,音调发颤询问:“姚先生,你们是准备,利用我做什么?”
被人当成空气无视,朱允炆脸都气白了,冷笑道:“朱棣夺了朕的江山,又声称不愿沾染亲族的血,要让你来当朕的替死鬼。”
“你比朕可怜,被朱棣卖了,还帮朱棣数钱。”
“等你代朕,众目睽睽下自焚后,朱棣就会堂而皇之挥师渡江,兵临城下,接管金陵城。”
哈哈……
朱龙脑子嗡嗡作响,眼睛发黑,视线中一切景象都在转动,一张张冷漠的面孔,虚影分开、重叠、分开、重叠反复着。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听觉、视觉终于恢复。
朱允炆绝望癫狂大笑。
姚广孝后退一步,双手合十,高诵佛号:“阿弥陀佛,朱公子,你的牺牲能换来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能避免一场人伦惨剧。”
“燕王承诺,他一定善待天下百姓,朱公子只要说出你的亲眷,燕王一定厚待荣养,百年之后,朱公子陪祀燕王,与燕王一起享天下百姓的香火供奉。”
“朱公子的牺牲,是高尚的。”
呵、呵……呵呵……
朱龙冷笑,愤怒到极致产生的冷静,让人看着心悸:“别给我塑造什么高尚的丰碑,我不是自愿的,是你们逼得,算计的。”
“塑造我的高尚,只是减轻你们内心的负罪感。”
“我的高尚,只是你们权力斗争,肮脏龌龊的遮羞布。”
“朱棣他枉做小人……”
不对!
‘我是陈瑄送到燕军大营的,朱允炆的长江都督佥事很明显暗中投效朱棣了。’
‘长江天险都变成一马平川的坦途,巨大胜利在望,就为了不沾亲侄子的血,他就甘愿屯兵滞留长江北岸?’
‘他就不怕,耽搁时间,各地勤王之师赶来’
他越琢磨,越肯定,朱棣有更大的图谋,死盯姚广孝,突袭问道:“朱棣这么做,有更大的图谋对吧?”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姚广孝摇头,转向朱允炆母子,“陛下已经见过朱龙,应该可以相信,只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焚’,世人就绝不会怀疑陛下丢下臣民逃生。”
“只会认为,陛下用悲情壮烈的方式维护了皇帝的尊严。”
“陛下应可以放心了吧?”
“我们的时间紧迫,今晚贫僧必须护送陛下、太后前往燕王大营。”
再次被直接无视。
朱龙也明白,朱允炆要见他的原因。
就是要看他这个替死鬼想不想,会不会被人识破!
更清楚,姚广孝已经与朱允炆母子达成了协议。
朱允炆母子,就这么心甘情愿放弃权柄?
“建文帝,你还有逆境翻盘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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