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恩怨录 第八十七章 如慕江湖（上）

华灯初上，洛阳街市一片祥和，万家灯火预示着年节又逢，半山堂内诸位堂主、长老并各大渡口总管约莫四五十人端的坐着，众人一言不发，偏要等师爷费之柳。上回书中说到，姑苏名家拜剑山庄一夜之间被毁，江南局下人人自危，所有矛头自然指向漕帮。朝廷连发诏令，天策府一众来势汹汹，问罪于凌未风。凌未风无计，只得快马飞书，传唤费之柳星夜返身洛阳。

漕帮一贯喜高头大马，那“叮铃铃”地銮铃犹如拜剑山庄的丧钟一般，敲响最后的哀嚎。疾风一股掠过洛阳街市，萧瑟袭人，费之柳全然顾不得路途乏困，直奔了半山堂。只见原本端坐着的众人，见了费之柳纷纷起身揖手，高叫一声“费老，路途劳顿！”众人相互猜忌，却是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落。见了这般情形，又是怀捶着快马飞书，费之柳心中自是忐忑不安，顾不得与众人客套，只应允着点了点头，快步行至帮主凌未风身前，又回首望了一眼众堂主兄弟，揖手说道：“不知帮主千里急召，可是出了大事？”言语中透着几分不满。

凌未风本是一肚子火无处发，却是见了那费之柳，心中亦是忐忑了几分，又闻费之柳言语之中颇有不平气虚，忙陪上笑脸，起身去扶住道：“师爷不必讲究礼数！”又仰首对下人说道：“快看了座来！”费之柳稍坐谦让，揖手施礼，笑着坐了。凌未风接着言道：“若非情势万分火急，我自不能千里急招师爷回来，师爷有所不知，十几日前姑苏拜剑山庄一夜灭门，也不知皇帝小儿发了甚疯，急派御前银袍捕卫星夜去查，你也知晓，眼下漕帮与天策府修好，想来此事与帮中毫无干扯，却料前日听鹤堂急报，堂内几名小厮因受了牵连，被银袍捕卫捉了去，我想此事定是有贼人借机陷害，遂请了茗胭姑娘去天策府中走了一遭，熟料独孤仲那老狐狸竟言‘新皇继位，欲要官府统揽天道水运，掌握粮仓运输！’想来是朝廷要对我帮下手，思虑再三，却是没有辙，急急请你回来。若那些个小厮扛不住逼供手段，乱说一气，认招些莫须有的罪责，怕是漕帮要大祸临头了！”

费之柳听来，暗暗笑一声，心道：“果真是独孤仲这老狐狸手段妙些，自己率人灭了拜剑山庄，还个人情与江南十二苑，天策府在借由此事将漕帮一军，果是好计谋，却是我面上还得装做急切些，好让这黄口小儿与我言听计从！”，遂慌忙起身大叫一声“不好”，众人听来，也齐刷刷立了起来。听费之柳言道：“此事干系漕帮存亡，众家兄弟且不可莽撞，免得在生事端，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拜会独孤仲！”凌未风听言，一把握住费之柳，颇似深情地说道：“辛苦师爷了！”费之柳辞过众人，急急往天策府奔去了。本来众人听了凌未风之言，心中自危，倒是费之柳又神情难以捉摸，让众人越发慌乱，霎时众人心中失了底气。

偏是众人坐立难安一日，至傍晚掌灯十分，费之柳款步回来，凌未风忙命人请了费之柳去书房密议。待坐定，凌未风急呵退左右，问道：“费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费之柳一抹额上的汗珠，瘫坐着言道：“不瞒帮主，乃是老朽失算了，我等初到姑苏，那葛震天借由平叛内乱之功，多番恳请帮忙，我再三推脱不得，只得调了杀手团四五个高手，帮着灭了拜剑山庄，熟料那庄内除了几个高手，皆是女流，众人不忍心，遂偷偷放走了，想来这一仗也是轻松，回去之后心中隐隐不妥，此番未免太过顺利，按理说江南十二苑除去一个拜剑山庄着实容易，偏是要请漕帮帮忙，着实不该，却是那玉玲珑言说南宫艺等一众高手前往幽州祭奠亡亲，并不在府中，我便知上了葛震天这老狐狸的当，现在想想，这江南十二苑果真是算计着，下了套，等我们自己往里头钻，便是老朽大意了，使全帮上下置于危地！”费之柳如是说了，想来也是，前翻请江南十二苑帮忙，葛震天满口应承了，此番请漕帮帮忙，何该是礼尚往来了。只气的凌未风破口大骂，转头又问费之柳，道：“费老这一趟天策府如何说辞？”

费之柳起身看了看凌未风，长出一口气，憨态可掬地笑道：“帮主放心，那独孤仲也不过是朝廷的鹰犬罢了，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在圣驾跟前替我们洗脱了嫌疑，不过是求财罢了，我将清风堂所获之资悉数与他了！”凌未风听了，忽地立起身来，细细端详费之柳一番，慢慢悠悠地问道：“他一句话，便是要了我清风堂？”言语之中，是不满是诧异是愤懑。只见费之柳亦跟着立起身来，捋一捋胡须，微微言道：“帮主稍安勿躁，且不论他独孤仲是否在圣驾之前替我等说了推脱之辞，即便是他不曾说过只言片语，却是此番平白得了好处，自然能保我漕帮后顾无忧！”

“清风堂乃是漕帮四堂口之一，每年漕运赚的金银何止千万，岂能如此拱手与他人呢？”

“清风堂乃是四堂口中最为繁盛之所在，却是此番何栖官等人暗生变乱，损坏了漕渡船只不说，天策府借平乱之由，已然占据掌控了几大水系，便是清风堂在漕帮手中，想要恢复往日繁盛，亦是不可能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可保漕帮安然无虞。若真独孤仲这老狐狸使坏，在圣驾前泼一盆脏水，朝廷发兵与我等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来便是竹篮打水。眼下我们只需经营好其他三个堂口，以漕帮的声势，亦能恢复昔日的盛况！”费之柳如是说了一番，凌未风也便不再多言，思忖半日，想来别无他法，遂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