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脚刚到庄院,后脚朝廷任命书就送了过来,授予的官职为秉义郎,并授右监门卫大将军、果州团练使。
我问郑先生秉义郎为何官衔?
郑先生答:“宁宗朝官阶为五十三阶,秉义郎居四十六阶...秉义郎只是官阶,右监门卫大将军只是虚职。”
我不解:“光封个官阶和虚职干嘛?”
郑先生:“领俸禄!王爷可以享秉义郎和右监门卫大将军双俸禄。”
“领两份俸禄,可以养活多少人?”
“包括王爷在内,两百人卓卓有余!”
“那果州团练使,是什么个玩意?”
郑先生道:“王爷,可别小看了这个官职,团练使统领一州的军队,负责一方的军事...要说,还是丞相考虑周全,你足不出户,就手握兵权...按照大宋官员晋级条例,从秉义郎到团练使,至少需要三年的历练,我说的是至少...你现在能一步到位,完全是托丞相的福...”
“那是不是又可以多拿一份俸禄?”
“这个自然,团练使官居从三品、那可不仅仅是拿俸禄的事,所辖官兵的奉银、粮饷、马匹草料、四季战衣、药物军需等所拨款项,统统要过你手,就看你手长不长...”
“这是要贪污克扣吗?”
“业内称雁过拔毛!”
我躬身行礼道:“先生,我赵与莒哪怕是穷到要饭,也绝不会去干这等龌龊之事,克扣粮饷,为大丈夫所不耻!请先生监督于我!”
说这番话,确实源自于内心,并非是我要在郑先生面前作秀...
谁知,赵先生竟回我以跪拜,只见他直挺挺的跪下,连连叩首道:“与莒,你我师徒名分终会有期,我也无法时时刻刻陪伴和监督你,还请你牢牢记住自己刚才说的这段话...我做你师傅,是冒着杀头危险的,这个,你以后慢慢会知晓其中利害...我之所以答应丞相,并不是因我与丞相是同乡挚友,也非丞相许以高官厚禄...作为文人儒家,算是功成名就,甘冒这么大风险,来辅导与你,就是盼着我教出来的弟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能做出大丈夫该有的作为,无愧于天地之间,无愧于百姓黎民!!!与莒,别忘初心啊!”
郑先生一字一句,落地有声,我听出了郑先生这番话之重,言之灼灼,殷殷切切...
我忙上前搀扶起他,注视着他:“师傅,你放宽心。与莒穷苦出身,心里明白!”
郑先生眼角老泪横流,却又跟孩子般的笑出了声:“今天乔迁之喜,一会咱师徒俩可得小喝一杯,如何?”
“这个当然,我让管事的去安排...只是,我现在没有使唤之人,何解?”
郑先生捋了捋短须,沉吟道:“王爷,你以后谋事,需要用人,一是重用你最信得过的人,他无需多大能耐,但要绝对忠诚;二是招贤纳士,说白了就是开门养人,不管是‘贤人’还是‘闲人’,都先养之,再从中发掘提拔可用之人...你到临安不久,根基浅,不像久居临安的世子们,有家族和盘根错节的关系可以依托...”
“好的...”
“再者,王爷这个岗位,属高危行当,越往后,越接近终极目标,就越危险,越容易招人嫉恨...自古为争皇争霸者,兄弟残杀、父子反目比比皆是...你这院子足够大,多招些食客闲人养着,偶尔出去惹惹事生生非,外界会误以为你跟其他纨绔世子一样,只顾吃喝玩乐,豢养打手帮凶,没有太大的出息...你越没出息、越没追求,对某些人的威胁就越小,你就越安全...”
“先生,我听明白了...我这就选派信得过的人做事...我自己要专心向学...肚子空空,天大的机遇,也是白给...我与临安诸子差距那么大,唯有奋起直追了...”
先生面露喜色...
“小雅,去把管事的叫过来...”
“好嘞!”
小雅是我从王府带过来唯一的随从。
老太君发过话,府里的人随便挑...
我却没有开口要来瑜儿。
原因很复杂,我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到了玉皇山下,我希望能从零开始...
管事的小伙噔噔噔噔跑了过来,走路都带着风。
他很讲究礼节,见过我和郑先生后,便立在一旁,等我发话。
我这才得以好好打量他一番。
眼前是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身材不高,书生气足,皮肤白净,双眼透亮,给人一种无法拒绝的亲近感。
我笑道:“管事,怎么称呼你?”
“回王爷话,小的姓虞名贵子锦城。”
郑先生问:“听你说话,像是有过功名吧?”
“回先生,小的六年前中的秀才,两次秋试都没过...”
“这是要放弃了?”
“回先生话,小的还准备再考一次秋试!”
“你怎么想到做管事?”
“回王爷,小的系徽州人士,祖上数辈均系徽州朝奉,为官府衙门办理刑名钱谷,手拟公文...家父时为知府叶适幕僚,不慎卷入赵汝愚与韩侂胄党争,受“庆元党禁”牵连入狱,再三告诫我辈慎入朝奉,我便接了管事的活...”
郑先生补充道:“王爷,自太祖登基,徽州系的幕僚集团在各衙门施政管理中起到了中坚力量,太祖钦定,朝奉大夫为正五品官员,朝奉郎则是正七品。均自各地幕僚中选拔!”
韩氏山庄卧虎藏龙。
我如同捡了个宝,院子里的管事人竟然是幕僚家族成员:“这很好啊,以后院子里的事,你多出出主意!”
“嗻!”
“你即可替我写封家书,快马送至上虞县尉全保正处,把我的情况告知。另外你安排马车,去上虞全家村,把我娘、我兄弟、还有胖墩和麻吊四人接过来。”
“嗻!小的这就去办...”
“另外,你需发挥徽州老乡优势,替我招贤纳士,各类人群,只要有一技之长,均了成为门客...”
“嗻!这个不难,如果是中等朝上者,小的亲力亲为就是,如有顶尖人才,还要劳驾王爷出面!”
“这个当然,本王爷广纳贤才,求贤若渴,还劳虞管事操办!”
“敢问山庄取何名?毕竟要对外揽才了。”
我望向郑先生。
郑先生征询我:“用‘秉义山庄’如何?”
不容分说,绝对好名字,我当场拍了大腿:“就它了。契合朝廷官职,又能给人义薄云天感!”
虞管事第二天就把“秉义山庄”牌匾挂了起来,又在山庄正面西侧围墙又开了一扇旁门,挂上了“招贤馆”的牌匾,将大院内靠西的十来间偏房,划做客居房,留给那些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贤士达人。
既然张了招贤榜,肯定就有前来投奔的人。我深知自己独木难支,从内心来讲,还是愿意志同道合者拢在一起。
所以,读书间隙,我也会溜达到偏房看看招贤成果。
那日,正好有位年轻人投奔禀义山庄,我问他:“先生是‘贤人’吗?”
来人回答很干脆:“我是‘闲人’,衙门不要我,帮佣我嫌累,整天东游西逛,骗吃骗喝,过的很恓惶,近期运气不好,肚子实在是饿得慌,听说您这里’招闲纳士‘,就来了。”
我笑了,:“果然够‘闲’的,你那么直率,留下就是。”
就这样,秉义山庄又多了一个“闲人”。
当然,我想要的是贤人而不是闲人。他虽口口声声为了混口饭吃,敢贸然投奔,定有过人之处。只是还没到用处。
关于“贤人”还是“闲人”,我跟虞管事有过探讨,适当养些闲人,未尝不可,反正又用不着发薪水,无非多备一双筷子,给他们饭吃,隔几天整一顿酒喝...这样,这帮闲人就是我的人了,妈的,我若有了事,他们总不至于拍拍屁股就开溜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吃了我的嘴短,关键时刻总不会都是白眼狼吧?
人一多,事情跟着也多了起来,虞管事忙得不可开交时,全家村的人就要到了。
知道全家村要来人了,我心神不定起来,早早便放下了《道德经》,在院子里一会进一会出的。
郑先生问我缘由,我干脆向郑先生告了一天假,挪了张凳子,坐在大门口守望起来。
三三两两打此经过的佃户们,远远见到我,都纷纷合拢双手、鞠躬致意,我一一挥手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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