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妃 第四章 旧债难清

说完了这句话，柳长歌忽然慢慢地转过身，上官雨虹发现他竟取出了一大包大红袍茶，茶包上面绑着的两个糊糊结，看着那样式，正是三年前她送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三年了，这茶包竟和当初一样，一尘不染！

那时候，她总是劝他说，“茶能清人心肺，少喝酒。”

但他却说，做人有时候太清醒反而是一种痛苦，如果可以，他宁愿糊涂些好。

他说的那些话，上官雨虹仍旧记忆犹新。

晚风徐徐，夜未央，风不断地扫涤着大地上的一切，似乎要把人们往日留下的痕迹清除干净。

月色却忽然温柔得像只小鸟，要带人飞入往事里。

劝君且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故里皆是温柔事，莫醉他乡误归途。

故人虽仍在，却已客身他处，往事多好，怎堪回首。

这些年来，她与柳长歌都已是他乡之人，在各自的异途上渐行渐远，有时候她多想能找个安静地方，让自己好好地坐下来，好好地歇息一番。

柳长歌的双眼却似已朦胧，他轻轻地对上官雨虹道：“坐”。

又是短短的一个字，但上官雨虹却似已听到了他的千言万语，从他的眼睛里，从这包三年前的茶包里，从他刚刚才放下的笛声里……

她拿着茶包轻轻叹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爱喝茶，却想不到你还留着它……”。

柳长歌：“我从未忘记过，这是你最爱的大红袍。”

上官雨虹却叹息着道：“可我却忘了给你带来一壶菊花酒……”。

柳长歌已倒满了一杯酒，酒香正盛，温度也刚刚好，正是入口的最佳时候，但他拿着酒杯却没有立即喝下，他的目光似已凝固，凝固且缥缈。

他看着上官雨虹仔细地拆开茶包，很多从前的画面都忽然涌上心头，他拿着酒杯的手指似乎在用力，仿佛想要去抓住某些瞬间，但那些往事是他无论如何也抓不回来的了，他的双眼已变得迷离，酒未下肚，人已沉醉，醉在往事里。

他从来没有舍得去拆开这茶包，正因为这是她送的最后一样东西，他像珍爱自己的双眼一样珍惜它，每天都把它擦得一尘不染，生怕它有一丝变黄、变旧，生怕它从自己的回忆里变淡、消失。

但是现在她拆开了这茶包，竟把他的回忆全都拆了出来，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些画面在他心里竟已如此根深蒂固。

柳长歌：“我从未忘记，但你确实应该把它忘了”。

他本来想说，莫忘记你现在已是平阳王妃，但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或许他根本也不愿意接受她已是平阳王妃的事实。

上官雨虹却似已明白他话外的意思，她淡淡地道：“上官雨虹仍是原来的上官雨虹，从未变过！”。

柳长歌却慢慢放下酒杯叹息着道：“变也好，不变也罢，有些事情到了该放下的时候就得要放下”。

上官雨虹拿着茶杯，久久没有放下，她眼望着杯中的茶，心神却似乎已随着茶香飘走。

你劝我放下，那么你自己呢？你自己都放不下，却为何要劝我放下？或许最放不下的人反而是你！

她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吐露出来，但话到嘴边终于又咽了回去，

她眼里忽然充满了幽怨，淡淡地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何要到这里来？”。

柳长歌却道：“我知道。”

上官雨虹张了张嘴，却又沉默。

柳长歌又道：“我知道会有这一天，但从没想过会这么久！”。

上官雨虹叹息着道：“我也想不到会这么久……”。

柳长歌道：“他终于答应了？”。

上官雨虹知道柳长歌口中的“他”当然指的就是平阳王。

上官雨虹点点头。

柳长歌接着道：“没错，如果他没有答应帮刘公复国，你又怎会来见我……”。

上官雨虹又沉默，她忽然觉得喉头有些酸楚，若不是为了这件事，她难道就不可以来见见他？

但她却苦笑着道：“你当然知道，为了刘公，我迟早都会来见你……”。

柳长歌也苦笑着道：“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

当初他帮上官雨虹把所有的产业全部折现存在快意山庄，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她来取走的这一天。

上官雨虹却忽然又沉默了。

她明明感觉得到柳长歌对她的牵挂，但柳长歌却一直在回避，她感到很悲哀，为柳长歌悲哀，也为自己悲哀，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柳长歌的脸上仍然挂着笑，但眼里却忽然充满了苦楚。

他不是不知道上官雨虹的心意，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眼神里的期盼，但他却不敢去回应，或许不是不敢，更多的是不忍，不忍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漂泊。

只可惜，他却并不懂得一个道理，漫漫人生路，若然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无论身处何处，都是最好的归宿，因为心已从此不再漂泊！

上官雨虹拿着茶杯，眼神早已凌乱。

柳长歌呢喃着道:“你的心很乱”。

上官雨虹双眸微转，却没有开口。

柳长歌又呻吟着:“我知道这件事已拖得太久！”。

三年，对某些人来说或许不算长，但对上官雨虹来说，确实已太久。

柳长歌:“所幸快意山庄离此也不算太远！”。

上官雨虹:“快意山庄当然要去，但不是这个时候……”。

柳长歌:“什么时候？”。

上官雨虹叹了口气道:“至少得等到他安全的时候”。

柳长歌低吟着:“他现在……”。

上官雨虹:“昨日他一到，便已有杀手上门……”。

柳长歌:“你知道是谁？”。

上官雨虹缓缓道:“其中就有南宫世家！”。

柳长歌沉默着，良久，低吟着道:“我也很想看看，除了南宫青云，究竟还有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清晨，风和日丽。

阳光斜照着酒楼，温度刚刚好。

南宫青云坐在酒楼上，一手轻摇折扇，另一手在给茶叶煨火，当茶叶煨出香气的时候，就放到茶炉里去煮，他煮得很仔细，每一步都恰到火候，就像他身上的蓝紫袍一样，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每一寸都刚好合身，绝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

他做人也一样，绝不做多余的事，他若是做了某件事，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从不做多余的事？”，一个老人坐在南宫青云对面，向南宫青云问话，却没有抬头看南宫青云一眼，只在自顾自的剥着花生。

南宫青云道:“我只杀多余的人！”。

老人道:“可是你并没有杀了他。”

南宫青云道:“那只因我本来就没有打算真的杀了他。”

老人道:“那你派人去行刺岂非多余？”。

南宫青云道:“我叫海棠去，只不过是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老人道:“什么道理？”

南宫青云道:“欠债还债，天经地义！”。

老人道:“无论谁欠了你的，都必须还？”。

南宫青云道:“若有人欠了你的债，你要不要他还？”。

有风吹过，老人剥花生的手忽然停下，良久，他才缓缓道:“欠债还债，天经地义！”。

南宫青云:“欠多少还多少，我不多要，但你也不能少给，这本来就很合理。”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幸好我没有欠你的。”

南宫青云却淡淡道:“你错了，你现在就欠我一顿花生……”。

老人笑了笑道:“不错，我今日欠你一顿花生。”

南宫青云道:“那你准备怎么还？”。

老人道:“欠花生还花生，天经地义”。

南宫青云道:“我不吃花生！”。

老人道:“你不吃花生，却要请我吃花生？”。

南宫青云:“若有人要请你吃供桌上的东西，你吃不吃？”。

老人道瞪着眼道:“当然不吃！”。

南宫青云淡淡道:“我也不吃，但我却时常供神！”。

老人道:“这花生是供我的？”。

南宫青云道:“当然。”

老人又笑道:“我不是供桌上的神……”。

南宫青云道又淡淡道:“成名三十余载的剑神梅先生，早已成为武林神话，又何必太过谦虚”。

老人露出爽朗的笑声，道:“我梅旗山又岂敢妄称剑神，只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罢了……”。

南宫青云道:“那么这次开宗立派，想必会有很多江湖朋友前来捧场了？”。

梅旗山道:“南宫老弟若肯捧场的话，梅某请你喝最好的茶！”。

南宫青云道:“茶好不好喝，不单要看茶本身！”。

梅旗山道:“还要看什么？”。

南宫青云道:“还要看喝茶的心情！”。

梅旗山道:“南宫老弟若肯捧场，梅某岂能让老弟不开心？”。

南宫青云道:“喝茶讲究清静，太闹的场合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