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墓园。
李铭潇放下手中的鲜花,面对那熟悉的照片,却是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陆天泽就陪在他身边。
“指纹、鞋印都被清理过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毒,是自己配的,原材料市面上都能轻易买到。”
“我们已经将全市的药店、超市都查过了,同样没有线索。”
“监控,也是被提前破坏了,哪怕是警局外面,都做的非常干净。看来不是一般的匪徒。”
“初步判定,很有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李铭潇不为所动,对这种结果,他早已是了然于胸。
五天,都不能找到哪怕一个线索。
这帮人,一定不简单。
“对了,省厅已经接手了这个案子,毕竟是我们市局内发生的案件,包括你,都要避嫌,下一步,还会传唤你,做进一步调查。”
“那具尸首的案件,也做并案处理,相关资料,一起移交到了省厅刑侦。你这边的,抽空也交上去吧。”
陆天泽深深叹了口气。
拍了拍李铭潇的肩膀,悄悄离开。
只剩李铭潇,盘膝而坐,就这么对着墓碑发呆。
照片上的女孩笑的很甜。
李铭潇不自觉的想起第一天见到这个徒弟的场景。
……
“您就是法医界的大神李铭潇,李老师吧。幸会幸会,我叫张柔,医学系,大三的学生。”
“为什么当法医?估计是我胆子比较大吧,就是手确实有些笨,您可要多教教我。”
“要是不介意,以后我就叫您师父吧,您放心,徒弟我会好生孝敬您的,嘿嘿……”
那时的张柔还在上大学,稚嫩中带着些许的调皮。
李铭潇记得,他开始的时候还不想答应。
但奈何小丫头软磨硬泡,就是要拜师。
不光对李铭潇无时无刻不在献殷勤。
哪怕未婚妻来探望李铭潇那点时间,小丫头都会围着他未婚妻说个不停。
竟是活活折磨了李铭潇半个月。
才不得不答应她的请求。
为此,张柔还特意请全警队的人吃蛋糕喝奶茶庆祝这一盛事。
……
李铭潇还记得又一次。
一名被害者的家属大闹警局。
说什么,也不许对死者进行解刨。
可是不解刨,便不能查明死因。
李铭潇亲自上阵,反倒被打了一记耳光。
张柔顿时急了,上去就和那名家属理论。
场面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甚至都惊动了局长亲自解释。
最后,被害者家属说什么就是不同意,刑侦队的人都急疯了。
手里有那么点线索,又锁定了嫌疑人,就差验尸结果一出,便可以抓人。
就在所有人为之加班到深夜,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有力证据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这位被害者的家属,却再次登门,直接同意了解刨要求。
李铭潇也是不负众望。
当日,便找到了最有利的证据。
在嫌疑人一脚踏上长途车的时候,终是抓捕归案。
事后,大伙才知道。
是张柔去受害人家中,活活跪了一夜。
终是感动了他们,才同意的解刨。
而为此,警局要奖励张柔,却被张柔拒绝了。
还说都是李铭潇教得好。
……
太多回忆一时间毫无排序的出现在眼前。
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真实。
“师父,师母的婚纱选了没?我要看,等我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比师母漂亮。”
“师父,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总归是要死的……”
“师父,师父……师父……”
那一声声师父在耳边回荡不绝。
李铭潇依旧是面无表情,呆坐不动。
如果不是自己太过执着,偏要加班加点的工作。
也许张柔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自己去打开门,不是自己迟迟不说出尸首的位置。
估计张柔现在应该还好好的在他面前。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哪怕两日前就已经偷偷跑出了医院,远远的看着张柔的父母声嘶力竭的哭喊。
那个女孩,也回不来了。
而这一切虽然主因在那三个凶犯。
但李铭潇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凶犯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
李铭潇记得那个声音,却也于事无补。
抬起左手,那断掉大半的小指,让他明白。
这是他永远不可磨灭的伤。
……
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小瓶白酒。
拧开,猛地喝了一大口。
顿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李铭潇从不喝酒,他认为,那是再毁掉大脑,让人变得愚钝。
所以在这之前,任何场合,都是滴酒不沾的。
哪怕是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也依旧我行我素,甚至不做半句解释。
但是今天,他破戒了,为了一个自认为被自己害死的女孩。
“张柔,是师父对不起你。”
“这几夜,我都会梦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跟我说,是我害死了你。”
“还有你被那三人按在手术台上,被灌下毒药的场景。”
“你知道吗?看到你挣扎的样子,我多想冲上去杀掉那三个人,也多么希望,躺在那里的是我,而不是你。”
“那个影子,还不断的告诉我,事情还没有结束,叫我等着,终有一天会有结果。”
“呵呵,呵呵,结果?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要什么结果?”
一瓶酒下肚,李铭潇已是昏昏沉沉。
又打开一瓶,猛地喝掉了一半。
迷蒙之中,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醉倒了。
一个悠然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方向传入耳中。
“师父,干嘛喝这么多酒啊,真是的,师母看到,又要跟你生气了。”
“你问我人都不在了,为什么还要结果?那你得问自己啊。我们的工作,不就是要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吗?”
“结果?我想的有些肤浅,你别介意啊。我觉得吧,不管是为了死者的家人,还是相熟之人的留恋,都该有个结果。不然的话,岂不是要含恨而终。”
“哈哈,好了,师父,快起来,回家去吧……”
……
明明是上午十点多到的墓园。
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阵阵冷风吹散了李铭潇最后一丝酒意。
伸手掏出不知振动了多少次的手机。
显示此时的来电是陆天泽。
“怎么才接电话,你现在在什么位置?要是身体允许的话,来警局一趟,需要你的帮助。”
茫然的挂断电话。
显示屏上,还有未婚妻和朋友打来的。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至少是两位数的拨叫次数。
艰难的坐起僵硬的身子,起身,向墓园外走去。
要是一般人,在没有灯光的墓园之中,一定会想赶紧离开。
也就是李铭潇的职业,让他对死人反倒是比对活人感觉更踏实。
慢慢的走着,缓和着身体的不适。
拨通电话。
对面的未婚妻显得很焦急。
“你怎么不在医院,又跑哪去了?”
“医生让你签字,你为什么不签?马上就要过缝合时间了,难道你不想把手指接回去了?”
李铭潇茫然的挂断电话。
再次抬起左手,却只能无力的垂下。
直到此刻,一声滚雷轰鸣,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却落下了雨滴。
不知道第一颗出现在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只有一个落寞的身影,在渐渐淋湿大地的雨中,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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