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魔师和他的夜叉公主 第三卷.第十九章

雅茹不等我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下去。

「不管是退魔师的修行，还是学业运动，我都远远不及姐姐。所以我一直以她为目标，不断努力着……」

这时雅茹移动目光，望向黑暗的夜空。

「五年前的事件时也是一样。姐姐她明明失去了深爱的未婚夫，却马上就重新站了起来，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过伤心的样子，真的很坚强呢。看到那样的姐姐，我下定决心，要像她那样坚强。不能沉浸在悲伤之中，要让自己更加强大，不管是实力还是心灵，都必须变得更强，这样才称得上是天才孙雅希的妹妹。」

说到这里，雅茹的双眼逐渐变得黯淡。

「……但是，看见白煞的时候，我害怕了。」

她低下头，双手环抱起身体，肩膀开始微微发抖。

「我对自己下的决心，在那个怪物面前轻易的就瓦解了……就算我告诉自己不能害怕，必须战斗，逼自己举起枪，身体却还是止不住颤抖。」

除了身体，她的声音也在发抖着。

「就像你说的，五年前的事件很可能会重演。所以我必须振作起来才行，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真的看见白煞的时候，我还是不自主的感到害怕。而且那还只是分灵，而不是白煞的本体，实在是……太可笑了。」

「…………」

「到头来，我还是五年前那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完全比不上姐姐，根本不配当姐姐……当孙雅希的妹妹。」

雅茹再次把脸埋到双臂之间，像是不想再说下去。

「……欸，林海彦。」

但是过没多久，她又把头抬起来。

「为什么你有办法像姐姐一样坚强？」

「……啥？」

我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雅茹说我坚强？有没有搞错？

「你在说什……」

「之前天衣狐那次事件的时候，你完全不害怕，毅然决然地去挑战天衣狐不是吗。」

「这……」

「就算重要的人被妖怪夺走，你也不会厌恶妖怪，甚至能接纳妖怪。」

「……」

雅茹的眼角开始泛起泪光，声音流露出哭腔。

「曾经……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同样活在长辈的阴影下，同样被妖怪夺走了重要的人。但是，你却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一滴，又一滴……

她的泪水沿着脸颊滑下，一滴滴落在护栏上。

「明明我们应该是一样的，你却可以做得比我更好，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看着这样的你，就会让我再次体会到自己有多么没用……所以我才看你这家伙不爽……！」

这时，雅茹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衣领。

「呐，林海彦，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像是要抓住救命绳般抓着我，泣不成声的说着。

「到底要怎样，才能像你和姐姐一样面对过去的阴影？要怎样才能克服这份恐惧？要怎样才能真正变得坚强？欸，拜托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林海彦……！」

「…………」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软弱的模样。

过去，我对孙雅茹这个人的印象都是冰冷又高傲，神经质又难搞，还总是爱找我麻烦──却也强悍又正气凛然的女孩子。

但……那是她真正的面貌吗？

说也奇怪，我明明已经认识雅茹好几年，却从来没有听过她的真心话。

如果……

如果，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你啊，什么时候这么抬举我了。」

「？」雅茹微微睁大眼睛。

「我认识的雅茹，应该是个会对我毫不留情的吐出各种毒舌发言的面瘫冰山女才对啊。」

「你这家伙突然说些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在……」

「而且你說我比你坚强？别开玩笑了，你才比我坚强好不好。」

「啊？」

雅茹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我不理会她，继续说道。

「明明头上有个比自己优秀的姐姐，但你却没有因此感到自卑，而是以她为目标努力前进。相较之下，我以前不过是在冬彦哥的阴影下苟且偷生，选择逃避罢了。」

「可是，我终究还是比不上姐姐……」

「那又怎样，你光是能把自卑化成动力就足够坚强了。」

「但、但是你口中的那个坚强现在……」

「现在瓦解了吗？这是当然的啊，对手可是白煞，是特上级妖怪欸，换做是我我也会怕。」

「…………」

「我才没有你說的那么坚强，我只不过是依靠着别人才能完成我做不到的事情而已……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样。」

过去依靠着苏音，现在依靠着叶音，一直以来我都是依靠他人走过来的。

因此我很清楚，当一个人身处黑暗之中，濒临崩溃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偶尔依靠一下别人也行啊。要是一个人故作坚强让你觉得累了，那就找个人依靠吧。不管是我，还是叶音，还是雅希姐都行。」

如果方才那番自暴自弃的发言是她的真心话。

那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所以，快点变回那个冰冷又高傲，神经质又难搞，总是爱找我麻烦的雅茹吧。」

「…………」

雅茹一语不发的看着我。

她的眼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肩膀也不再颤抖。

沉默了一会儿──

「……真是的。」

她缓缓开口。

泫然欲泣的声音中似乎带点放心的感觉。

「哪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说女孩子神经质又难搞，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怎么？你希望我对你温柔？」

「……还是算了，想到就不舒服。」

「那就对……嗯？」

突然间──

咚的一声，雅茹整个人靠到我的身上。

她头发的味道随即传入我的鼻腔。

「那个……雅茹？」

「稍微，让我靠一下吧。」

「……」

老实讲她这样我完全动弹不得，在这吹着冷风的天台上很要命啊。

不过──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啊。」

现在就稍微配合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