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之主 第60章 小小的条件

花天昌确实是为花玉而来，得到杂货店店主送来的求救信，他甚至衣服也没换便赶到了肖府，现在花玉对他极为重要，他是花家能否重新振兴的关键人物。钱、花家不缺；人、河州自古就是人口密集之地，花家缺的是有魄力、有大局观的后辈，缺一个能重建河州军的干将，在颓废与安逸之风盛行的花氏宗族中，花玉无疑是能力挽狂澜的一个人，先让他重建河州军，在时机成熟后，自己再让出家主之位，这些是花天昌早就考虑成熟之事。不料花玉刚到大兴便掀起了巨浪，现在又被肖满扣留，他极担心肖满就势杀了花玉，使他多年的一番苦心赴之东流。

就在花天昌在客堂不安地等候之时，肖满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让花尚书久候，肖满罪莫大焉！”声到人到，肖满笑眯眯地出现在了门口。

花天昌急忙站起，笑着向他拱手道：“不请自来，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肖满上前亲热地拉住他的胳膊笑道：“花尚书最好每天都不请自来，那样我才欢喜。”

花天昌捋一下银须，微微笑道：“只是在下酒量颇大，天天来恐怕会将相国窖里那点存货喝干了。”

“酒有的是，就怕花兄不肯来喝！”

“还有这种事？”花天昌和肖满对望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

双方落座，不等花天昌开口，肖满笑容一敛，便直言不讳道：“花尚书想必是花玉之事而来吧！”

“正是，听说他行事鲁莽，老夫特来道歉。”

肖满淡淡一笑道：“花尚书的道歉，老夫承受不起，人你可以带走，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

马车上，花玉一直沉默不语，花天昌靠在坐榻上，半眯着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身上充满了神秘，每一次见到他都能给自己带来新鲜感。

他并不是赞叹他敢夜闯衙门救人，更不是欣赏他绑架了肖家大小姐，而是有感于他巧妙地利用了自己。

这个家伙，既然能用一百贯钱让小店店主送信，居然还会被抓住，随便往那里一躲，肖满哪里找他去？

可他偏偏要出头露面，让肖满抓住了他，这只有一种解释，他是故意被抓住，然后让自己出面保他出来。

他真正的用意是逼自己出面，替他消除后顾之忧，好一个狡猾的年轻人，虽然花天昌最终明白自己被利用了，但他心中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花玉，既敢作敢为，又深谋远虑。

“半月郎．．．．．．你在想什么？”花天昌微微笑道。

花玉笑了笑，“我在想家主究竟答应了肖满什么条件，否则，他怎么会轻易将我放出。”

“两淮漕运使钱近晚即将退仕，我答应他，由我出面举荐刘卫接任。”

说到这里，花天昌瞥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又加重语气道：“两淮漕运使控制着寿春的漕运，一直是田家的禁胬，肖满的目的无非是想借我之手，让刘家插手到寿春去，同时也使田恕山对我不满。”

“家主答应了？”

花天昌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当然！为了消除你小子所闯的祸，我只能答应了。”

花玉嘴角动了一动，良久，他才低声道：“家主，我很抱歉！”

“我也知道你并非鲁莽，而是被形势所迫，我并不怪你！”

花天昌拍了拍花玉的肩膀笑道：“你肯为朋友出头，说明你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这很好，假如你真听了我话，不管朋友死活，虽然遂了我的意，但我同样会对你很失望，大丈夫处世，懂得变通固然重要，可做人的原则却不能失去，但是．．．．．”

说到‘但是’二字，花天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是你小子居然敢阴我一道，这我可不能饶你！”

花玉见家主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其实答应肖满，我们花家也并无损失，相反，将刘家引到寿春去，对我花家还是利大于弊，家主以为呢？”

“说下去！”花天昌眼中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花玉微微一笑道:“田、刘交恶，刘守无暇北顾，这样一来，家主就能趁机肃清家族的内乱。”

花天昌抚掌大笑，“不错！看得透彻，今晚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家族之事！”

．．．．．．

吃饭、洗漱、更衣，等颤巍巍的老管家将花玉带来时，已经是子时了。

“老爷，半月郎带来了！”

“让他进来！”花天昌放下书，满脸笑容地望着花玉进来。

花玉上前一步，向花天昌深深施礼道：“让家主久等了！”

“来！坐下说话。”花天昌命花玉坐下，他也不寒暄，直奔主题道：“我已经修改了家主继承的规则，并非一定要嫡长子才能继承，你知道，为此我的压力很大。”

花玉默默地点了点头，在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血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是整个大夏上至士族、下至寒族的行事规则，甚至家财、土地的继承等等，都是以此为准绳。而一个人的高贵尊卑，在出身前便确定了，一个家族庶子的地位甚至比不上贫寒人家的子弟，后者可以通过努力出人头地，而庶子在出生时便被打上低贱的烙印。

所以花天昌这个嫡庶不分的决定一出，立即轰动一时，他此举颠覆了传统，改变了人人认同的潜规则。

而这一切就是为了他花玉。花玉自然明白家主的用意。

当然，做一个家主继承人决不能仅仅是家主满意就行，这关系到一个家族的兴衰，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让整个家族认同。

花天昌给他的，其实只是一个表现能力的机会，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得看自己。“家主的看重，花玉铭刻于心，我会倍加努力，绝不让家主失望。”

花天昌瞥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十年前，花天亮信誓旦旦向自己表态要管好花家的每一枚铜钱，可他却将三十万贯拨到襄阳刘家；十五年前，族弟花天盛发誓效忠于自己，可最后他却分裂了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