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之主 第151章 三晋曲会

苏统却摆了摆手，“一路快速而行，朕确实也累了，不过朕有北都行宫，就不进花府了。”

说罢，他向花玉使了个眼色，便返回了龙驾，旌旗摆动，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转道向北而去，花天昌轻轻拍了拍花玉的手笑道：“去吧！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花玉后退一步，向花天昌跪了下来，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家主之恩，花玉铭刻于心，日后必当涌泉相报。”花天昌点了点头，眼睛微微有些红了，他长叹一声，扶着花谦转身走了，花玉怔怔地望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或许是自己和家主的最后一见。

半晌，花府的大门前变得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一个族人。

“将军，皇上已经走远了！”苏一水低声提醒着花玉。

花玉翻身上马，他再也不回头，狠狠地抽了一鞭，战马加速，在二百骑兵的护卫下，向北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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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统的车队进城后，晋阳的大街上变得异常热闹，晋阳是大夏高祖的起家之地，大夏历代帝王常常幸临于此，故晋阳人虽没有大兴人的那般对天子尊崇，但也怀有敬畏之心，天子已经走远，但无数出门来拜迎天子之人依然聚集在一起，久久不肯散去。

花玉的马速渐渐放慢下来，这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花将军！”

只见对面来了一群人，为首之人正是晋阳尹陆长跃，陆长跃也是花家门生，年纪约五十岁，但面相不显老，看上去也就刚进不惑之年。

他刚才护送皇上的车驾而行，但苏统命他留下来等待花玉，陆长跃催马上前低声道：“陛下不放心花尚书，命我提醒你要留下一些士兵保护他的安全。”

“多谢陆使君提醒，我已留下一百精兵。”

花玉放慢马速与他并驾齐驱，微微一笑道：“族会之事多谢陆使君援手。”

陆长跃却打了个哈哈，故作不解地问道：“花将军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花玉也笑了，他不再提此事，忽然，他发现一个有趣的情景，只见沿路的大树上都扎满了各种颜色的彩带，彩带上还写着字，还有不少人正将刚刚写好字的彩带扎在树上。

“陆使君，这是在做什么？”花玉指着大树上的彩带笑道：“难道是迎接皇上吗？”

“非也！”陆长跃摇了摇，他随手扯下一根彩带递给了花玉，“将军看看便知道了。”

花玉接过彩带，只见上面写着：‘恭贺兰陵乐坊拔下头筹。’

他更加糊涂了，陆长跃见他一脸迷茫，不由诧异地问道：“花将军也是晋阳人，难道忘了每年八月的三晋曲会吗？”

花玉一拍脑门，这才如梦方醒，自大安十年以来，晋阳每年八月底至九月初都会有规模盛大的曲会，来自河州各地的乐坊汇聚一堂，争夺一年一度的第一乐坊桂冠，这本来只是一种行业间的比试，但乐坊中多有著名的歌姬舞伎，她们登台竞技后，便吸引了大批人的兴趣，渐渐地。这种行业间的比试便成了晋阳的一种娱乐盛会，今年甚至有大兴、江淮、巴蜀的官办及私人乐坊也赶来凑趣，三晋曲会更成了晋阳的一大盛事。

“这几天忙于家族之事，倒把它忘了。”

花玉又看了看手中的彩条笑道：“我记得去年兰陵乐坊输给了弦舞乐坊，连前三都没进，今年它倒夺得第一，这是什么缘故？”

陆长跃摇了摇头笑道：“谁知道呢？听说从各地进了不少上品乐伎，而且它极造声势，满晋阳城内铺天盖地都是它的声音，真不知它有多少钱？”

“或许它找到几个有钱的财东捧场吧！”花玉笑了笑，便不再理会此事。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来到了晋阳宫，晋阳宫位于城北，修建于大夏前朝，后经几代大夏君主扩建修葺，它竟成了晋阳最大的建筑群，不过宁王之乱中被宁王毁掉大半，后来大夏厉行节约，并没有将它重新修葺，只是将剩下的宫殿整理成了一座行宫，由数十名宫女和宦官负责打理。

晋阳宫前已经戒备森严，往日清冷的枯树昏鸦之地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到处是一队队巡逻的士兵，附近所有的道路皆已封闭。“花老弟，你没被契丹公主捉走么？”牛启老远便大笑着迎了上来，花玉跳下马也笑着迎了上去，“牛兄的赏钱还没拿到，我怎么能走？”

两人就仿佛多年未见的挚友，各自给了对方一拳，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陛下已经歇息，要下午才能召见你，我请你喝酒去！“牛启一把揽住花玉的肩膀，大步便向宫外走去，可怜陆长跃正被几个士兵拦住,仔细地对他进行搜查，进退不得，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花玉消失在宫殿大门外。

“陛下今晚要宴请北都官员，你我都是劳碌命，可能没份参加，中午就多吃点吧！”

在距晋阳宫一里外的小酒楼里，牛启给花玉倒了一杯酒，有些感慨地说道：“你先走了一步，我才有机会接触到皇上，原来他其实是个挺和气的人，人说伴君如伴虎，我看此言也虚。”

花玉举起酒杯淡淡一笑道：“你是金吾卫出身，他当然对你客气，可对我却不一样了，上次在龙围他发了怒，一只砚台飞来，险些使我脑袋开了花，如果牛兄愿意，我倒情愿和你对换一下。”

牛启呵呵一笑，“花兄真会开玩笑，你我均是看户之犬，做好本份之事便可，来！我敬你一杯。”

花玉亦笑了，两人喝了几杯，花玉忽然看见亲兵秦坦在门口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他不露声色地起身道：“牛兄先喝，我去方便一下。”

说着他推门出去，一直拐了个弯，花玉才停下脚步问道：“什么事？”

“有人送来这个。”秦坦将一只信封递给了他。

花玉抽出里面的信笺，里面竟是一幅画，画上十个人躺在河边，似乎已经死去，而远方激战正酣，只寥寥数笔，却画得微妙微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