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之主 第12章 去看母亲

龙德平这才省悟，自己让病人等一刻钟，可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心中歉然，便拍了拍花玉的肩膀，快步去了。

“师母请坐！”花玉急忙取来一张坐垫给师母坐下，马良姝坐了，随手将一个小包放在案台上，看了看花玉道：“我早上去看过你母亲了。”

马良姝和花玉的母亲关系最密切，早在她未出家前，二人便经常在一起，花玉的母亲出家后，她也常去探视。

“我娘现在好吗？”提到娘，花玉鼻子有一点儿酸，行过弱冠礼后，他的母亲便下了严令，若他不考中进士就绝不见他，现在他们母子已经两年未见了。

马良姝微微叹口气，“你娘这些天有点咳嗽病，想必扁桃体又发炎了。”

花玉的心象被刀猛戳一下，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红了，站起身便向马良姝一拱手，“师母，我想先告辞了。”

“等一等！”马良姝拦住他，“我已经叫你龙二叔配葯，等他配好了药，你拿了药再走。”

“好的。”花玉想想也是。他母亲每到夏末秋初，咳嗽病就容易发作，虽然师傅帮她治过，但扁桃体发炎这种病很难去根，所以几乎每年就犯一次。

“来！你坐下，师母还有话要说。”

马良姝命花玉坐下，一指那个小包，眉头皱了皱道：“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冰糖，刚才让林林给你娘带去，她人倒是去了，可东西却忘了。”

说到这里，她幽幽一叹道：“这孩子从小他爹就不让我管，说是任她的性子，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整天就丢三纳四，而且疯疯颠颠的，晋阳城无人不晓，将来她怎么嫁得出去，哎！若及她姐姐半点我就放心了。”

龙林林的姐姐叫龙苗苗，长得姿容秀丽、温柔贤淑，去年出阁嫁给晋阳钱县令之子，名叫钱格，是官办太原书院的生员，也是明年进京赶考，和花玉关系颇好。

花玉却摇摇头道：“师母，林林虽然大大咧咧一点，可她率真可爱，尤其心地善良，娶到她的人才是福气，师母不用为她担心。”

“你真是这样想吗？”马良姝深深地看了花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她急忙转过脸去取冰糖，以掩饰她嘴角的笑意。

“我从小与林林一起长大，我自然了解她。”花玉知道师母的想法，不由暗暗一叹，这是不可能的，他和龙林林一起长大，虽然也很喜欢她，但这种喜欢却不是那种喜欢，他梦想中的妻子不是龙林林这样。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一名葯童在门外道：“主母，掌柜把葯配好了，命我送来。”

“好了，葯就在门口，你去看你娘吧！”马良姝站起身将冰糖递给他，“你娘其实很想见你，中进士的话只是对你的激励，你也别把它放在心上了。”

“多谢师母！”花玉深施一礼，拿着冰糖和葯匆匆去了…．

花玉母亲出家的地方叫光明观，位于城东利生坊，道观占地颇大，但只有二十几个女道士在这里出家，她们都是来自名门望族，有的是因为年老失宠，有的是因为年轻守寡而无心再嫁，由于出家者都身份高贵，晋阳府尹特地派了几个衙役日夜在周围巡逻，防止闲人騒扰她们。

花玉匆匆赶到道观，却正好看见龙林林迎面委靡不振走来，知道她是想起了冰糖，便一闪身躲到一棵树后。

“林林！”花玉一步跳出，将一包冰糖托在她面前，笑道：“你可是在为它烦恼？”

龙林林一阵惊喜，一把将冰糖抢了过来，上下仔细看了一下，见它完好无损，这才拍拍胸口道：“我以为它掉了，没想到被你拣到了，真是运气，要不然娘问起，我又无法回答了。”

花玉忍住笑道：“我若是拣到的，怎么会知道是你丢的呢？”

龙林林一呆，脸上忽地红了，口里期期地道：“原来我把它忘在家里了。”

“你见到我娘了吗？”

花玉一想到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略略有点紧张问道：“她好点了吗？”

“恩！伯母听我唠唠叨叨半天，还笑呢！”

龙林林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伯母是我遇到的女人中气质最高贵的，她永远是那么轻言细语，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好舒服，她的笑容就象、就象…．”

龙林林睁开眼睛，她咬了咬唇，一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形容，花玉心思已经不她的身上，他听母亲身体好转，心放了下来，一挥手打断她的话道：“好了，你先回家吧！那五贯钱我明天拿给你。”

龙林林见他对自己有些冷淡，便默默地将冰糖递给他，勉强笑了笑道：“那好吧！我先回家了。”

可刚走出几十步，她忽然回头，弯腰着大声喊道：“花玉，伯母的笑容就象水，春天的溪水，天下没有一个女人的笑容象她那样温柔，我喜欢她！”

接着，她的眼睛里竟隐隐有了泪意，转头飞似的跑了，花玉望着她的背影，竟有些怔住了。

花玉跪在道观里一个幽静的小院内，小院布置简朴，一丛毛竹青翠欲滴，院角种着一畦蔬菜，旁边搭了个竹棚，几棵豆秧已经爬到了棚上，正探头探脑向四周张望。

“孩儿不孝，竟不知道娘病了！”尽管他渴望能进屋看一眼母亲，可母亲两年前的严令依然使她不敢逾越半步，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眼睛里充满了哀伤。

“你可是考中了进士？”母亲声音的异常轻柔，但语气中却透着严厉。

“孩儿要明年春天才进京参加省试。”花玉低下头，颤抖着声音道：“孩儿听说母亲病了，特来探望。”

屋里没有了声音，半晌，屋内忽然传来几声的咳嗽，“娘！”花玉听到咳嗽声，心里紧张起来，忍不住站起身便要向屋内走去。

“站住！”咳嗽声忽然消失，屋内传来一声轻斥，一个清晰决然的声音在花玉耳畔响起，“我的病不要紧，但你未中进士，我绝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