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迁 第八章 雪痕

看着场下客人们的表情逐渐露骨，笑容逐渐变态，老鸨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登了台，让叶纷藏了素不迁，报了起价，三千两白银。

客人们跳着脚加价，最后喊到八千九百两成交。

“叶纷，没有破万两吗?”素不迁居然挺关心自已的价格。

“没.....九千两都没到。”叶纷对他这种没骨气的表现反感极了，能答话已是最大的客气。

“银子什么时候送来?什么时候接我走?”素不迁说得神采奕奕，脚步也轻快起来。

“如此迫不及待?银子今夜送来，人也是今夜接走。”叶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刚被送来时那个浑身血泪、满目恩仇的素不迁吗?

素不迁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

自从素不迁回屋，叶纷便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忽然，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从后面悄悄靠近素不迁，手里一抹寒光闪现。素不迁回头，在叶纷将要出手的那一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叶纷手中的刀应声落地，那是一柄极小巧极锋利的匕首，长不过寸许，形似柳叶，薄薄的刀锋，刀柄上坠着一个白色的梅花结，刀身上鉴着雪痕二字。

“疼疼疼，哎呀，放开放开。”叶纷呼痛，“几天前你还握不住筷子呢，这手劲恢复地怎么这么快呢?”

然后，叶纷低头捡起地上的匕首,递给素不迁，也不看他，只道，“呐，给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是说如果，也许用的上。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说她一辈子也没用上，怕自己的血脏了这刀。我送给你吧。”

原来，叶纷是体恤他心意，怕他今夜会痛苦到求死无门，所以，给他一条求死的生路。

“叶纷，其实....”素不迁忽然有点心疼眼前这个少年了，他好像有点明白叶纷的矛盾和挣扎了。

“什么都别说了，拿着拿着，多一种选择总是好些，好过命不由己。呐，刀鞘。”叶纷把刀鞘递，给素不迁，刀鞘有磁力‘铛’的一下，自己合上了。

“好，多谢。”素不迁收下了刀，看着手中的曹痕，再未多说，只是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决定。

素不迁的这声谢叶纷听着扎心，他就这样接下了自己为他选择的死路?还给自已道谢?

“接你的人已经到了，素公子，请吧。”老鸨来了。

“两个条件。”素不迁又开始谈条件了。

“又有什么条件?你可别打银子的主意。”老鸨很警惕。

“一、骑马去，要红鬃烈马;二、叶纷随侍。”素不迁看了一眼一旁失魂落魄的叶纷。

“好说，照办。”老鸨欢快地跑下去数银子了。

夜市华灯如昼，河上游船画舫，歌舞不休，岸上车水马龙，行人穿梭。

素不迁检查了一下马鞍，翻身上马。叶纷乖乖来牵马，嘴噘得跟门前的拴马桩上的猴子一般无二。

素不迁骑在红鬃烈马上，身子挺得笔直，表情自然，毫无羞怯不堪之意。倒是那牵马之人,头像是被大山压得快垂到胸口了，脚步缓慢地像是背负了千钧重担。

素不迁一仰头，这不正是鸾台御史李平章的府邸吗?李平章与父亲同朝为官二十载，朝堂上常与父亲争得面红耳赤，两人政见不合，几乎形同陌路，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不想，今日竟是他。素不迁想到这里，一笑。

“竟然还笑。”叶纷腹诽，感觉更担心了。

素不迁翻身下马，身姿流畅。

“请吧。”叶纷不乐意，抿着嘴要哭。

家丁将素不迁带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震得叶纷一哆嗦，分明已经谷雨了，可是夜风怎么还这么凉呢?

门里面静悄悄的，他，还好吗?雪痕就在他腰间，今夜他会染红刀上的白色梅花结吗?

“啪!”想到这里，叶纷打了自己一巴掌，干嘛把雪痕给他?纵然他一时气血难平，大不了我好好伺候着，好歹留着命在。这么一想，叶纷从门口台阶，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决定要冲进去。

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素不迁站在门口，叶纷的头险些撞到素不迁的怀里。素不迁捂了他的嘴，做了个“走”的口型，顺便掖了掖衣领，按了按胸口。

叶纷惊呆了，他就这样被素不迁夹在咯吱窝里不声不响地跳过了高墙，轻巧至极，连十丈开外的家丁都没发现。墙外，是那匹一品南风配给他们出公差用的红鬃烈马，马鞍上吊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正是叶纷给素不迁收拾的那些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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