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绵羊28号：俞阳龙 1.7 王建平 （2）

“进来。”王建平淡淡地回了一句。

在办公室门口站岗的林大祥把门打开了，这是一扇和桌子一样刷着暗红色油漆挂着裂缝的办公室大门。林大祥的身侧，门口的正中，年轻的警卫员赵卫兵小脸红扑扑的站在那里，嘴里还略略喘着粗气说：“报.....报告，门口来了一伙部队的人，说是95军区的特派员，要当面向您汇报情况，然后拦也拦不住地往里走，现在已经在会议室了。”

王建平抬起头看着门口这个小战士。绿军装上帽徽和领章随着他粗重的喘息起伏。晃动的红色让王建平冷静了些，这是多年部队生活，在下意识中留下的习惯。

“95军区？没听说过这个编制啊....”王建平暗自思量着，紧接着他的眼睛再次看着小战士赵卫兵，说道：“证件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证件没问题，但我们刚说要请示下领导，他们就硬往里闯，说拿到了和精神安全办公厅当前工作困境有直接关系的情报,必须向您当面汇报.....”

王建平的双眼看向桌面，快速的从左到右转了一下，仅这一瞬间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WM精神安全办公厅的最高负责人是张红年，因为是刚组建不久的部门，又有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要做。所以张红年既是厅长又是厅里的书记。他王建平因为工作能力较强从部队调过来，也只是做了一个处长。为了消除空降领导与同志们的隔阂，他一直埋头于最艰苦的工作，并且放下所有架子，吃住都和同志们在一起，亲力亲为地和做基础调研工作的同志一起到现场了解情况，要说找精神安全办公厅的领导是绝对轮不上他的。

说要汇报，还是向我汇报，估计只有一个理由，他们知道今天张红年和主要负责的领导同志一起去城里开会了。

“他们现在在哪儿？”王建平问。

“都在会议室。”赵卫兵回答，气刚刚喘匀了一点。

王建平暗自思考着，精神安全办公厅自79年重组以来，就一直处在极高的保密级别。除了整理66年之前部门前身留下的资料以外，针对各地方上报的问题进行调查研究都是以其他单位工作人员的名义去的，即使是部队上的人也对此也知之甚少。能指名道姓的找到他王建平就很奇怪，而这个仿佛对厅里人员活动十分了解的形势就更奇怪了。

他站起来，走到大门旁边的一处脸盆架跟前，这个棕红色架子上边的一根横木挂着一条毛巾，下边一个较低的位置架着一个搪瓷的洗脸盆。洗脸盆边缘是一圈红色，里面的图案也以红色为主，具体是什么王建平却是懒得去看，这个东西本就不是用来欣赏的。

他投洗毛巾，擦了擦脸，随后又把毛巾挂在架子上半转过头对小战士赵卫兵说：“小赵啊，你去告诉警卫连做好战斗准备，然后和大祥汇合。”随后他转身面向在门口的林大祥说道：“大祥，你去找于书记，让他去查下有没有95军区这个编制。如果没有立刻带着警卫连来会议室，这可能是敌人的渗透，我们要抓活的，明白该怎么做吗？”

林大祥和赵卫兵，面对王建平立正敬了个军礼，答了声是，分别跑步离去。

王建平走出门外径直打开旁边一间办公室的门说道：“张科长我们有个紧急会议。”随后又对身后一间，门早已打开的办公室里面喊道：“李科长，你让邢科长带着几个同志一起来，我们开会前先碰个头。”

会议室在大楼的2层，里面的陈设已经简朴到用来欢迎上级领导视察都有些寒酸了。现在95军区的5名特派员坐在里面，坐的笔杆条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上穿着和这个年代每一个普通军人一样的军装。他们坐的地方也十分规矩，给领导和厅里的人留出了位置，自己坐在下级汇报工作才坐的位置上。唯一能让人感觉出异样的，是他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面无表情和面无表情是有很大差异的，有的人能让人明显感觉到他在隐藏自己，但却无法探知隐藏的是什么。有的人则完全让人觉得他毫无保留的展示着自己的内心，可从他的语言和行为上无法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前者只能说是城府的小学生，后者才是城府的集大成者。两种隐藏内心想法的方式，都可以将自己的精神世界与外界隔绝，并且都会被其他人发现这种隔绝。

但今天这几位特派员有所不同，他们的脸似乎是岩石雕刻成的，不带有任何信息，甚至不带有正在用城府隔绝内心的任何一点特征，似乎这五张脸就是岩石。

警卫连的郭胖子正在和负责会议室守卫工作的刘丰收发着牢骚，仅仅是听上两句也能知道，他是一直拦着这5个人闯进来但是没拦住。郭胖子一边骂着这帮人，一边想把自己拼了老命也没挡住这几个人的特殊情况讲清楚。郭胖子确实是拼了老命的，他和刘丰收此时都不是把56式突击步枪单肩背在背后，而是端在手里。

“要不是他们有证件，老子非得开枪了！”郭胖子骂着，一转头，看见王建平带着六七个人已经从走廊那头赶过来，赶紧和刘丰收同时把枪背好立正敬了个军礼。

“王处长...”

“他们都在里面呢？”王建平问。

“是。”

“那他们说什么没有？”王建平又问

“就是点着名说要见您，还说这个事，事关厅里的工作核心问题，要当面汇报。”郭胖子接着说：“前面已经看过了，证件上该有的都有，就是这态度也太不尊重同志了。这不是搞特殊化嘛？刚才我们差点就开枪了...”

王建平赶紧接上话，低声说道：“我知道了,这个事可能没那么简单，你们两个先在这儿守着，把耳朵都竖起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郭胖子也是老兵油子了，这个话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一会儿里面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你们立刻冲进来。

他和刘丰收答了声“是”，把枪从背上重新接到身前，枪口朝斜上方端着。一左一右退到会议室门口的两侧立正，王建平向身后的人微微一甩头，带着众人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门口，两个战士侧过头听着屋里的动静。

他们听见95区特派员冰冷而机械的声音说道：“王处长，我们要向您汇报重要情报。从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精神安全办公厅现在面临的工作困境和奥马利克联邦的51区有直接关系。”

王建平的声音传来：“95军区的同志，在我们交流工作之前，你们可不可以先介绍下各自的身份和部门。”

接着又是95区人员冰冷机械的声音“我们已经没时间去谈这些了，您不会对奥马利克联邦51区一无所知吧？而结合我们的情报，问题已经迫在眉睫......”

这时从走廊的另一边，与王建平他们的来向相反的方向，赵卫兵，斜挎着枪风风火火地跑来了。跑到门口他一只手扶着会议室的大门弯着腰喘着粗气，还没站稳就急急地拍门，他的呼吸还没有从反复跑步前进中调整过来，这把他的话打得断断续续的：“报.....报告.....”

“进来。”里面是王建平的回答。

门开了，赵卫兵没直起腰就快步跑进去。

与此同时，同一方向传来了众多繁杂的脚步声，郭大胖回头望去，却见得警卫连的一个班全副武装正往这边跑，走廊的另一边，窗户照进来的光线逆光勾勒出一片，跳跃着的人影，门口的两个战士都认得，那是警卫连的另外两个班。很明显他们是从另一侧的楼梯跑上来的，也正在往这里赶。

而会议室里，赵卫兵快步上前，伏在王建平耳边，正要把于书记打电话问了一圈的结果，低声汇报给王建平。

接下来发生的事，够王建平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