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典肆 第 四十 章 以吾之痛施彼之身

以前她总是结伴如厕，不敢一个人上厕所，更别提待在这一个人都没有的厕所里头，但如今她太委屈太痛苦了，什么厕所鬼故事，对她来说，全都无所谓了。她更羡慕里头的那些鬼，可以吓唬别人，而不是活在被别人欺负的阴霾里。

偶尔在她哭得停不下来时，几人突然推门进来，围着她肆意讥笑，一边讽刺取笑一边习惯性辱骂：

“哎呦，看她哭得多委屈呀！”

“多可怜啊，你们怎么这么粗暴，不怜香惜玉些呢？”

“哭哭哭，哭什么？怎么，觉得跟我们混叫你受委屈了？”

“哈哈哈....，罗学霸，不是说学习很厉害嘛？怎么才考90来分啊...咋了？脑子转不动了，成呆子了？”其中一个女生一边撕着试卷一边将纸屑洒向她。

“你个垃圾，不是爱出风头吗？跟老师告状，打小报告，打死你得了！”另一个女生举起拳头威胁笑道。

“蠢货，哭什么哭，闭嘴！”

“安静！垃圾，又想讨打是不是？”

她们人多势众，罗昕怡打不过又逃不掉，是以全程不敢还手，更不敢逃跑，任凭她们推搡踢踹。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刻入灵魂的侮辱性字眼，已经是她们威胁恐吓她话术。曾经在父母老师眼里骄傲的她，如今却成了遍体鳞伤的行尸走肉。她戴着假笑的面具，迎合着同学，做着所有人心中想要的角色——一个听话的狗腿子、出气包。

慢慢的罗昕怡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两句尖锐刺耳的谩骂，总能不断冲击她内心的防线。

“死吧，活着这么累这么痛，去死吧！”

“杀了她们，她们都该死，全部该死！”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昕怡学会了砸头泄气，一拳又一拳，重重落下拳拳到肉，用指甲不断挠破胳膊大腿，留下一道道血迹斑斓的伤痕，那一次比一次尖锐的疼痛，竟奇迹般的让她的情绪逐渐平和下落。

内心深处无处释放的怨恨，她只能对着自己的肉体撒气。那些欺负她的人成了她心中指责自己懦弱无能的声音，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会恐惧这些粗鲁的字眼，她这一辈子都会自卑、懦弱，变成别人手里随意摆弄的棋子。

高中以前，罗昕怡最喜欢课间休息的5分钟，因为她可以和朋友们手挽着手一块聊天，一起上洗手间，但如今，每次课间都成了她的梦魇，短短的5分钟，她却觉得那么漫长又难熬，跟度日如年似的，因为她们总把她堵在洗手间轮番扯头发、扇耳光。

期间，她们一边辱骂她一边撕扯推搡，还时不时上前踹她一脚，将她踹倒在地，踢肚子，拧身体，最后更是将她按入马桶里，又将一桶水从她头上淋下。

连续三年的施暴，她早已麻木了，已经习惯不还手，更不逃跑，任凭她们推搡踢踹，直到她们满意离去，安静地等着下次施暴的到来。

她们又一次因心情不好将她拖到厕所去撒气，只不过这次是在男厕，她们把她推到在地扯发撕衣，拳打脚踢，听着她痛哭声呻吟声，这才泄了力满意了，把她反锁里间大摇大摆离去。厕所的水滴声“啪嗒啪嗒”地砸落，学校的早已没了人影，连太阳都彻底没了下去。黑暗中，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句熟悉的尖锐刺耳声从耳旁源源不断的传来，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尖锐：

“去死，去死吧，垃圾，你是垃圾，活着就是浪费。”

“死了也没人在意，死了就解脱了。”

“去死吧，死吧...”

痛哭之后身体激素带来的晕厥，让罗昕怡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幻听还是真实。无力间，她只感觉自己被撕扯着，硬生生掰成了两半，尖锐刺耳声是一半的她，另一个温和声音则摸着她的头，温柔耐心地说：

“别害怕，坚持下去，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

“要坚强一些，别泄气，坚持下去，阳光总在风雨后。”

过了一会，罗昕怡爬起来洗了把脸，像没事人一样走出厕所，跟着巡楼的大爷下楼，面无表情的出了校门向家走去。

后来罗昕怡畏惧睡觉，因为只要睡着了她就会做梦，一入梦，就会一次次陷入被她们欺凌的梦魇，白天逃不开她们连梦中亦逃不了，实在是太痛苦了。

慢慢的她有了一个不好的习惯，一回到家就爱躲进房间窝到浴室，久久不出来，为此妈妈讲了她好多次，但她依旧不改日日如此行事，一边听着门外女人的呵斥一边蹲在地上咬牙哭泣。

她褪下衣服，打开花洒，看着镜中满是伤痕的身躯，青青紫紫，旧伤加新伤，布满着身体，她数了数，每晚对着镜子数伤痕成了她又一恶习，今日又新添了两处烟头伤、三处笔尖伤，四处巴掌伤，还有拧伤、踢伤等，新加旧共百来道伤，她不由的笑出了声，感叹一具小小的躯体竟能承受如此多伤，真是了不起啊！

有些伤口甚至外翻着肉还往外渗着血，她木木看着镜子，与镜中人静静对视着，刹那间她仿佛看到镜中人在哭泣，她在撕心呐喊、拼命拍着镜子冲她喊着救命，对此她残忍地笑了，因为里头之人不是她，她夺舍了那人的身体，她不怕痛也不会痛，更不会哀求救命，看着里面苦苦挣扎之人她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

她用力掐着伤口，掐得流出了鲜血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拿着修眉刀朝着手臂狠狠划了下去，顿时鲜血直流，可她竟然不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