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开局！朕的臣子奸佞太多 第十一章 法理人心

但他们并不知道，慈禧这杀招，是杀向何人。

“皇帝，这件事，你如何看？”

姬乙很惊讶，“太后做主，儿臣领命就是。”

慈禧微微蹙眉，“你是大夏的皇帝，九州万方皆在你一人肩膀上扛着，前时先帝念你年幼，责令哀家辅政。辅政辅政，终归是辅助，如何决定，还要看你。皇帝。”

“高力士已经提出解决办法。”姬乙平静地回答，“儿臣以为，该先听一听当事人的意思。”

姬乙是背对着慈禧坐在龙椅上的。

这时，慈禧那双仿佛可以堪破一切的双眼，似乎要凿穿姬乙的后脑勺，狠狠盯了一番。

“房玄龄，皇帝在问你的意思。”西太后马秀英开口了。

房玄龄显然心气不平，拿着那张票拟仍僵在那里，正想死咬衮冕九章，将和珅、秦桧干翻，正组织词汇呢。

“房乔的意思，我明白。”

瞧出事情不对，刘伯温直接将房玄龄手中的票拟拿过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严嵩。

在刘伯温送那张票拟的时候，严嵩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闭紧，坐在绣墩上，假装睡着了。

姬乙知道严嵩是想要房玄龄发言，重新挑起争执，因此竭力调匀心态，维持平静。

现在，他尤其担心房玄龄意气用事。

刘伯温提高了声调：“严阁老！”

站在司礼监那张大案末尾的秉笔太监郑和立刻走到刘伯温案前，拿着那张票拟，双手递给严嵩。

“严阁老，您近些天着实劳累了，咱家看着也心疼，只是这朝政还得议下去，这票拟是房大人给您的，依高公公的意思，要将票拟里关于衮冕九章的事项删掉，再将余下的预算票拟发到礼部签字呢。”

“哦。”严嵩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从袖口里掏出个老花镜，架起来仔细看了看，声音中已经透出十分的疲惫，“票拟这样处置，皇上同意吗？”

一句话，又将皮球踢给了姬乙。

这回，轮到郑和沉默了。

高力士立刻消除了姬乙的危机。

“当然没有，严阁老，”他回答，“完全没有，这张票拟被打回，还得重新拟一个新的，再由礼部签字，送到司礼监，呈给皇上和两宫太后，同不同意，那时才能见分晓，并不是现在说的。”

“年龄大了，就是不中用了，瞧我这记性，以为皇上就在这里，能省些步骤把事情敲定了。”

说着，严嵩从绣墩站起来，缓缓跪了下去，“老臣有罪，坏了规矩，请皇上责罚。”

姬乙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感激，忙从龙椅走到严嵩身前，对跟在身边的两个随侍太监道，“快将严阁老搀起来。”

然后话锋一转，语气诚恳。

“刚刚在慈宁宫门外，朕已经说了，免去严阁老今后的君臣跪拜之礼。这些天，朝事全抗在严阁老一个人身上，朕于心何忍？常言道，法理人心，法理要守，人心更要守。朕若因这些小事责罚严阁老，恐怕明早督察院御史弹劾朕的奏折，就要堆积如山了。”

“臣惶恐！”

这番诛心的言论，令严嵩大惊。

姬乙提到法理要守，就是在暗指他破坏规矩，想要越过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将衮冕九章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全部推到姬乙身上，这是错一。

其次又讲人心更要守，这显然是更深层次的杀招。严嵩是大夏朝唯一一位四朝元老，若真因这等并未造成任何损失的小事而被皇帝责罚，必然会导致皇帝圣明有失，被扣上昏君、暴君的帽子。

这等看似将法理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实则是以请罪来欺君的做法，被姬乙赤裸裸地摆在了明面上。

严嵩连忙推开搀起自己的两个随侍太监，灵敏地跪在地上。

这一刻，他竟不像个八十岁的朽朽老者那般迟缓。

“臣万不敢玷污皇上圣明！臣有罪，恳请皇上重罚！”

姬乙就要自己亲自去扶。

这时，慈禧略显冷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皇帝，你坐下。”

姬乙嘴角一勾，当即收手，坐回龙椅上。

慈禧继续道：“严嵩，你是四朝元老，皇帝既然有了免跪的恩赏，天子之赐，如何不从？哀家本该罚你，并非罚你破坏规矩要皇帝表态，而是罚你不尊圣命两次下跪。但皇帝今天发话，不罚你，哀家也不好拂了皇帝的意，你回去好好思量！”

“臣领旨！”

这回，严嵩不敢再跪，只得颤颤巍巍地坐回绣墩上。但与初来时的胜券在握相比，现在这绣墩，却比刀山火海还要难坐。

刘伯温、房玄龄、王安石彼此望望，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他们万万想不到，皇帝昏迷数日醒来，竟然跟换了个人一样，三言两语便破掉严嵩暗中埋伏的算计，还反将一军，大大削了严党的锐气。

不得不说，这很解气。

他们现在一定在想，皇帝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何以使相同的一个人，前后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慈禧和马秀英也一定在想，这样的皇帝，还是过去那个任人摆弄的傀儡皇帝吗？

高力士等一众大太监也一定在想，皇帝这番应答如此厉害，今后司礼监的差事，便比从前要艰难许多了。从前只是在东西宫太后、内阁这三方从中斡旋，皇帝并不被他们放在眼中，现在却是四方。

至于慈禧发出的杀招，自然被姬乙这近乎完美的说辞应付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场交锋，严嵩他们是输了。

魏忠贤被暂时贬到万年吉壌监工，司礼监由高力士掌管，皇宫大内的很多事，严党都得不到第一手消息。

大晋使节来访，严党一脉本想借此机会让秦王提前执掌皇太子的权力，计划也已落空。

不仅如此，正因姬乙苏醒，是接见大晋使节最适合的人选，为稳住朝局，桂花莲子羹事件也只能暂时搁置。

如此一来，压倒皇后的计划不能施行，皇后的儿子胶东王便仍是嫡子。武媚这个皇贵妃的儿子秦王，还将顶着长子的身份。

更因衮冕九章，严嵩被慈禧狠狠训斥一番。

后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每个人都在回想，这番极有可能见血的交锋，怎么就如此诡异地平息下来？东宫、严党、秦王党和魏党一连串的计划，又因何失败？

思忖过后，众人不由齐齐望向了坐在龙椅上的姬乙。

这一连串的变化，竟是因姬乙突然苏醒及机智应对而产生的……何时开始，朝局竟然被这样一个昏庸暴虐的皇帝影响了？

惊讶之后，便是迷惑。

迷惑之后，便是更大的惊讶。

天心难测！

帝王心机！

众人终于开始抛下对姬乙的固有印象和成见，重新认识起这位大夏朝名义上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