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镜界，且看我少年郎纵横四海 第九章：豪饮赋辞，满座愕然

且说前番武斗风波平息，歌会正式开幕，以星野郡星秀公手下，星秀之子星语灵与虎之子灵锋为首，统共二百余人的三乡才子纷纷入席列座。

整个歌会分为曲艺和诗词二者，在座的诸多才子各执笔墨写成诗词然后示众，再由台下候场的诸多艺伎各自挑选演奏，场下众人各执一块红绸，待到艺伎演奏完毕，由台下众人投票评选，得红绸数量多者取胜，评出文魁和艺魁。

“歌会良辰，恰逢我灵族少年受礼成人，今日就以少年之志为题，还请各位洒江倾海，切勿吝啬文采！”灵虎言毕，台下灵族数百家仆依次端上纸墨笔砚。

“今日灵族做东陨龙城，我星野郡为客，即为客，便无有僭越欺主之理，还请灵锋兄先执此笔！”那星语，虽说相貌平平，俨然与布衣百姓无异，此行此举，抬手落足之间仪态大方，彬彬有礼，台下众人皆叹郡守家风巍然。

“星语兄客气了！今日我灵族做东，四方来者皆是客，族中茶粗饭淡，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星语兄既出此言，如此，各位，星锋斗胆愿先启此笔，作诗一首，不负此良辰好景！”星锋对着四方来客抱拳作揖后，即刻入座起笔，挥毫落墨，须臾之间，便得诗二句，诗曰：流云紫电青霜剑，鲜衣怒马少年郎。征战四方立功名，凯旋不负佳人愿。

台下众人观之，喝彩阵阵，而台上才子却多一笑了之，各人都只顾着自己笔下走墨，全然不理灵锋，北风在一旁暗自叹息道：“如此儿女情长追名逐利之诗句，只会堆砌套用，了无新意庸俗至极，还不如自己之前在语文课上偷摸写的那些小黄文有意思，会场上这些倒也都是明白人。”

“灵锋兄好诗啊！”星语一边恭维着，一边笔走龙蛇，挥毫写就，也成诗一首，诗云：少年执剑守边关，定叫狼犬胆颤寒。他日身死裹尸还，魂归故里佑江山。

诵毕，群情慷慨，皆齐声呼道：“魂归故里佑江山！”

观此情景，星秀深感欣慰，不由得长舒胸中闷气，慨然叹之。

“星语侄儿果真是文采艳艳，技惊四座啊！”

“虎公谬赞了，犬子之比于贵公子，还是稍逊一筹啊！”

“不不不，星语小侄之文采皆有目睹，我这犬儿还需秀公和贤侄多多帮扶啊！”

“虎公见外了，此等皆分内之事，自然不在话下。”

见二人你来我往，互相客套奉承，风傲表面上一言不发，心中对此二人如此惺惺作态却甚是不屑，风族之中向来重武轻文，修辞作赋此等书生之事自然看不上。

大约两炷香的功夫后，场上的才子们大多都已经作诗完毕，正待评选，北风一一视看，大多都介于星语之下，灵锋之上，所取题材也都大同小异，再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正当他感慨歌会无聊的时候，一旁的灵书长老却突然打起了小算盘。

待会场之上所有的才子都作完了诗，灵书长老突然起身到灵虎身旁，耳语之间，灵虎先是神情疑惑，甚是不解，尔后又作恍然大悟之状，不时点头深以为然，于是灵书长老阑珊缓步，走至会场之上，朗声道：“诸位，三乡歌会至今日往上起，久经年月，历代才子佳人于歌会之中脱颖而出，声名大噪。老朽年已耄耋，久历人事。以老朽观之，近来数十年，歌会之中佳作寥寥，多为照搬先人之遗作为己所用，了无新意。恰逢今日，方才于擂台之上斗武之少君，自异界而来，通晓诗书，颇有文采，先前灵堂叙史已成佳话，今日不如请少君作词一首，让我等也可领略异域之风采，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灵书与场上遥望北风，笑容可掬，而此刻北风却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

作诗填词？读书的时候自个儿能把诗词背顺就谢天谢地了，让自己凭空写诗写词无异于平地起高楼，灵书这老头使的什么坏心眼？

见北风迟疑不决，灵锋有些烦躁，大声喝道：“先前斗武，今时比文，文武二者皆惺惺作态迟疑不决，君乃何故？若是作不出来大方承认即可，何故拖延？”

“方才正于腹中写稿尔，现在诗已成！”

此言一出，满座皆奇之，方才不过十息之内，就已成诗？

“混蛋！是谁在操控我的身体！”北风暗骂道，方才，先前的那股力量又一次短暂地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在众人面前信口开河，现在可如何是好？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北风只能硬着头皮缓缓下殿走至场中，边走边思索着。

“呵呵，这就对了嘛！你这种废物就该被逼死，没有退路的时候就会放弃逃跑了。”体内的镜魂之中传来一个深沉而狠毒的声音，北风在心中破口大骂，那声音却不再出现了。

怎么办？

北风极力地回想着从前虚度的那些日子，默写古诗词的时候每回都是用小纸条抄写作弊，基本上每次都能万无一失地得手，只有一次....

突然，他会想起了那个下午，罚抄国殇时被支配的恐惧。

有了！

想到这时，北风顿时就有了底气，大步走向场中央，转身对着灵虎遥抱拳作揖请求道：“灵虎族长，诗已成，但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我不会执笔写字，请灵书长老代劳。”

“为少君执笔，荣幸之至！”未等灵虎发话，灵书就自己先答应了，于是灵虎也就点头默许了。

“好！”北风得意高呼着，见会场之边上有不少好酒，心想曾经听闻李太白自诩酒中仙，喝酒作诗，狂放不羁，今日何不也假借先人遗作，狐假虎威一回！于是抱坛畅饮一番，少许，酒劲发作，胸中甚是灼热，似有豪气万千而不得出，于是仰天欢笑，恣意高呼曰：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吟诗毕，众皆愕然，满座无声，而灵书执笔录毕后，细细观之，字字句句，慷慨激昂，情真意切，气度恢宏，翻江倒海，一古战场即刻在眼前展开。将士操戈披甲，往来冲杀，旌旗遍野，狼烟四起，箭矢如云，遮天蔽日。战马嘶鸣，车轮滚滚，冲杀怒吼之声，威震四方，总是神灵亦畏而避之。战事不断，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皆化作滚滚黄沙，烈烈长风，无数的将士英勇无畏地冲入死亡的深渊之中，纵使身死，九泉之下，亡魂亦为英雄！

末了，北风借着酒劲怒吼道：“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此即少年当属之志尔！”

语毕，纵声大笑，酣醉倒地。

不知是哪里率先传出了第一声掌声，随后，越来越多的掌声响起，人们挥舞着手臂，怒吼咆哮，星语看着手中自己笔下的诗句，无奈地摇头叹息道：“此真乃千古之绝句也！非吾辈之力所能比及，看来灵堂叙史一事确实不假。”

掌声雷动之下，高坐台上的灵虎暗自感慨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黩武不能使之屈，强权不能使之折，生死不能移其志，不卑不亢，真是为英雄也！”

他悄悄地看了看一旁的星秀和风傲，二人此刻也和台下众人一样，神情愕然，欲语而不得，于是又暗自寻思：“此人有如此文韬兼先前所示之武艺，只能拉拢，不可与之为敌。”

“此辞真乃英雄所作也！”灵书慨然叹道，三乡歌会百年来都未曾有过如此佳作，今日，总算是暮年得见，真乃人生幸甚喜事也！